老式灯泡的灯丝散发出滚烫的热量, 一只飞蛾扑上去,冷不防被玻璃烫了一下,忙不迭往后飞。
过了不到一秒, 就又很没记性地再次扑上去。
姜曜发完脾气后睡不着,拿出一点信号都没有的手机玩了一会儿, 还是坐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的便签,从头梳理永恒村献祭的始末。
村长说由于沙蒂卡的庇佑, 所以永恒村得以在战乱中保存,绵延千年, 那么基于沙蒂卡可许愿交换的特性,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永恒村的先辈通过世代供奉换取了沙蒂卡的庇佑,付出的代价是永世供奉和永不离村。
然后村民口中的纪宇想要离村, 再次和沙蒂卡做了交易, 付出的代价应该就是每天献上一个永恒村的村民。
而村民为了活下去,则想出了顶替献祭的办法, 通过再次许愿达到交换祭品的目的……
她想了想,在便签上写下:
许愿方法(签名?)
写完后她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如老僧坐定看着门外的林开, 着重放在倒地的桌椅家具上。
这里像是经过一场撕扯, 从屋里凌乱的痕迹上可以推断出主人抵死挣扎过……
视线游动,最终落在阴暗角落里一根蜷曲的电线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揪出了那根线。
线头上透明的接口让她瞪大眼睛, “这是网线吗?”
在这种据说一整个村里只有一部电话的深山老林,这一家居然有疑似网线的东西……
“这应该是电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林开拿走她手里的插口,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但不是说只有村长家才有电……”姜曜反应过来,“这里就是村长家?那村长为什么不住这里?”
她的脑子开始头脑风暴。
如果排除新村长上位的可能, 那村长不能住自己家里的原因……
想起全村看见的唯一一个小孩,姜曜眼前豁然开朗。
村长手上应该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用那个东西保住了自己和孙子的命,却也从此没了自由,被时刻监控起来了。
而能威胁到亡命之徒的东西,也只有性命攸关的……顶替献祭的方法!
她在房间里打起转来,还去里屋瞄了一眼,一无所获后她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快步出门。
隔壁房间的灯没有关上,屋里还维持着她上次离开前看到的样子。
第一次来得急走得也急,没有好好打量这间房,这次细看发现这个房间同样是凌乱的。
她之所以碰翻书籍也是因为这些书本身就胡乱摞着,地上都散落了数本翻开的书,书脊朝上或朝下,有明显踩踏的痕迹。
仔细看一看书名,大多数都是散文随笔之类的抒情作品……
这种山村里的村长识字就很难得了,竟然还会阅读这类书籍吗?
随着一个日记本的出现,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这些书的主人并非村长,正是这个村庄的叛逃者——纪宇。
预感到这本日记里会有突破,她激动地捧着日记走到灯泡旁边,一目十行阅读起来。
7月6日,晴。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我爹是村长,为什么他要逼我习字。
如果我也不识字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没有人理解我。
……
7月15日,阴。
公路通车了,只要走半个小时山路就能坐上去别的地方的车。
我把手里所有的游记都重新读了一遍。
今天是最糟糕的一天。
……
7月27日,阴。
货郎老张说他以后不会来收山货了,因为他年纪大了,他的儿子不愿意接他的班。
没人给我带书了,我要彻底与世隔绝了。
……
9月30日,晴。
政府给装电话了,我又可以跟外界交流了。
我差点就当着大家的面哭出来,还好忍住了。
……
10月6日,晴。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我出不去,但可以让人进来啊。
我们这里山好水好,也可以成为景点吧。
太好了!
……
10月7日,雨。
我爹拒绝了。
我恨他。
……
纪宇的日记只有最开始相对频繁一些,到后面几个月才写一些,都是负面情绪的宣泄。
大段大段的字眼都在描述对外界的向往和对村庄的痛恨,姜曜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被这种走投无路的情绪感染到胸口憋闷。
捧着日记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稍微定定神,接着往下读。
2月2日,阴。
过年了。
沙蒂卡还是老样子,应该很满意我们的供奉吧。
真是一只吸血虫。
……
4月19日,雨。
我哥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我说真可怜。
我爹说我得精神病了。
我不觉得。
……
7月22日,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