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吴尚鹊果然派人前来百部营接人了。严默本来想大家没事都跟过去凑凑热闹吧,顺便看看人家中城国王一家的生活水平怎么样。九原其他人也都很有兴趣,就连咒巫也表示黑土城就几样很不错的食物。结果来到九原大棚屋前的侍者很傲然地道:“鹊大人只邀请了数位参战的战士,其他人都不能去。”原本很兴奋准备跟着走的九原众人的表情都有点凝固。侍者一扫眼前这群身着破旧皮衣的低等部落人,丝毫不掩饰他高人一等的傲气,哪怕他只是一个侍者。侍者目光最终落在身材最高大结实的原战身上,“你们谁是原战?是你吗?如果是的话,跟我走吧,庆贺就要开始,快点,不要耽误了时间。”原战舌绽春雷,“滚!”侍者大吃一惊,似完全没想到竟有低等部落的战士敢这样对他不敬,他虽然只是侍者,可他是国王弟弟的侍者,就算是贵族也不会对他这样不假辞色。越是有点小权的人越是会在乎面子问题,此侍者也是其中之一。他不像他侍候的主子那么会掩饰表情,心中因羞辱而产生的愤怒全部带到了脸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丁飞发出嗤笑,“我们首领喊你滚,你没听见吗?还要我们特地再重复一次?那你听好了,滚!”严默招手,大家直接转身回屋。咒巫走前,手指捻了一下。侍者的脸色整个沉了下来,他死死盯住原战:“你确定这就是你的回复?这可是鹊大人的邀请。”原战走在最后,当着侍者的面把门板拍到他脸上。其实门扉离侍者的脸至少有一米多距离,但那侍者就觉得那门就是直接拍在了他脸上。跟着该侍者来的两个奴隶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侍者转身,一脚把身后一名少年奴隶踹翻,更似泄愤似地在他身上连踹连踩数脚。那奴隶发出惨叫,不住求饶。另一个奴隶浑身发抖,跪到了地上。木门打开,心情不好的原战飞起一脚把那侍者踢出八丈远,又“砰”地把门关上。包括吴尚鹊在内的大人物们今晚派出了不少侍者负责接人,百部营很多居所都在这时候打开了大门。为此,看到九原战士踢飞侍者这一幕的人很多。跪在地上的奴隶飞快爬起来去看那侍者,那侍者口里吐出鲜血,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昏迷不醒。黑水赢石看到那侍者的下场,对来迎接他正要说话的侍者“嫣然一笑”。那侍者出口的话顿时变得恭敬不少:“黑水大人,我奉鹊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您前往王宫参加庆贺大典,因王宫地方有限,参加庆典的人很多,您最多只能带两名族人,还请大人见谅。”斜对面多纳族头领阿古达捏了捏拳头,刚刚说完话的侍者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阿古达面无表情,“要开始了?走吧。”最后黑水赢石带着河岸和另一名族人,多纳族则是所有参战的战士一起,跟着侍者前往王宫混吃喝。那被原战踢得只剩一口气的侍者被巡逻战士悄无声息地抬走,还完好的那名奴隶也跟着走了,可那名被侍者踢踩得爬不起来的奴隶则躺在冰冻的土地上,无人过问一声。如果没有九原人,等一夜过去,他冻僵的尸体也许会被打扫的奴隶给搬走,也许会给百部营谁谁随手捡去喂战兽。木门并不怎么隔音,严默听着门外逐渐变低最后消失的呻/吟,让丁飞打开门把那奴隶抬了进来。不是他想多这个事,而是他听到了却不管,指南不会放过他。那年纪不大的奴隶伤得不轻,又被冻了一会儿,被抬进来后已经没有意识。因他一直护着头脸,大家很惊讶地发现这少年长相还挺俊。严默看到这孩子的脸,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疑惑,这孩子的长相……原战看到严默的举动,心里再次烦躁起来。他不想看他的默对其他人好,不管那个人是谁!“哎呀,这小子好像还没我大。”丁飞轻轻戳了戳少年的脸蛋。少年不算瘦得太厉害,但身体上有不少旧伤加新伤,背上还有鞭打的痕迹。丁宁拨开弟弟的手,轻手轻脚地脱掉那少年奴隶不多的衣裤,“全身都是伤,就一张脸还完好。”屋中没有外人,原战直接抬高少年身下的土地,形成一个平台。严默重新洗净手,开始给这孩子摸骨。咒巫伸指弹了他耳朵一下,“蠢货,有精神力不用。”严默撇嘴,“师父,你说过不再叫我蠢货,还有精神力虽然很管用,但手上的感觉也不能丢。”咒巫捏捏少年胳膊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严默用传统方式和精神力双重检查完少年,就是他见过更多残忍、令人发指的事,也忍不住骂道:“就为了泄气,至于嘛!”丁宁也皱眉,在严默调/教下,他也能诊断一下比较明显的症状,“这孩子的小腿和手臂都被踩骨折了。”严默补充:“不止,肋骨也踢断了两根。而且他左上腹部有一点淤血,现在时间不长、天气又冷,淤血痕迹看得不明显,但其实他的脾脏也被踢破出血。”感谢精神力,可以让他更清晰地“看”到患者体内情况。骨折不难治,但脾脏出血却比较麻烦。原战觉得自己那一脚还是轻了。咒巫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桀桀怪笑道:“那看不起人的侍者就算伤势养好,以后也会一直倒霉下去。”大家眼睛一起亮起来,自从知道这位老人是诅咒祖巫还是他们的祭司大人的师父后,大家就很期待看到老人欺负人。“师父,我一直都想问您,这个让人倒霉的诅咒原理是什么?”严默问完老人,转头又吩咐丁宁丁飞准备手术,但想想他又改口说不用了。“原理?手术?”老人对徒弟要做的事更感兴趣。“对了,师父,您手上有能粘合的东西吗?要身体能吸收,对人没有害处的。”“粘合物?你要这个干什么?”“这孩子的脾脏破裂了,但碎得不是很厉害,我打算先用粘合剂把伤口粘上,如果效果不好再进行修补。”“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切开这个小奴隶的肚子,直接把他脾脏提出来进行止血和修补,对吗?”“对。”“你不觉得这样很麻烦?”老人疑惑,“可以喂他点止血药就行,他自己会慢慢长好。”“我知道脾脏破裂不严重可以自己慢慢长好,但是这孩子出血比较多,做手术会比较安全。”他打算带这孩子进实验室做手术,那里有现成的手术台和手术工具。老人陷入沉思,“切开,把药物直接作用在受伤的内脏上,再激发药性,嗯……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这可以好得更快!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让别人的内脏直接消失几个?”严默怕了他了,你有新的灵感也别说出来好吗?为了防止他师父再冒出更多“害人”的新灵感,严默赶紧催着老头讨药材。没想到老头真的有,他不但掏出了不用熬制掰断就能有粘液的一种树枝,还掏出了一些品相完好的药草。严默看清老人掏出的一种药草,一个箭步上前拿起,“三七?师父,这种药草你在哪里采集到的?算了,等我出来你再告诉我,我先把这小子治好。”严默把那些药草全部揣入腰包,让丁飞和答答把少年抬入内室,叮嘱任何人不得打搅,关上门,就带着那少年进了实验室。进入一趟实验室就要加一千点人渣值,如果只是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于他来说确实不太划算,但他对这少年的身世有点猜想,想要利用里面的仪器对少年做一次详尽检查。原战跟入小房间,看默竟然带着那少年去了祖神之殿,当下就气息不稳。为什么默会这么重视这个小奴隶?为什么要把对方特意带入祖神之殿治疗?因为那少年长得比他好看吗?摔!门外,咒巫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响。徒弟太坏了,竟然不让他一起进去。可他却让那大小子进去了!哼哼,这老小子肯定还有些秘密,看师父我以后全给你挖出来!丁飞猫腰站在老人身后,“祖巫大人,您听出什么没有?”答答:“嗷!”祭司大人,有人偷听!咒巫一巴掌拍在答答脑袋上,“别以为你嗷嗷我就听不懂!诅咒你到明天早上都不能发出声音。”答答:“……?!”祭司大人救命啊,我真的叫不出声音来啦!丁飞哈哈大笑,故意逗他:“你叫啊,你叫啊,你叫一声给我听听啊!叫不出来了吧?”丁宁看那一老二小,笑着摇摇头,蹲下/身去用水、土和煤渣按照一定比例做蜂窝煤。冰更是不屑于跟着胡混,他原本想继续制作箭头,可看丁宁忙碌,也过去蹲下做起蜂窝煤来。这东西一开始很难做,但熟练后就很简单,目前九原人就连小孩子都做得很麻利。做法当然是祭司大人教的,说是这种蜂窝煤更好烧也更节省煤炭,还不会冒出太多黑烟。而大家对比直接烧煤块和烧蜂窝煤,发现差别果然不小。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原战抱着那少年出来,往墙角的兽皮上一丢。严默跟着从小屋里走出,一出来就看到答答一脸委屈地奔着他冲了过来,嘴巴还张得大大的,“……!!!”严默,“?”丁飞还在笑,“他想告小状,祖巫大人诅咒他到明天早上都不能说话。”严默同情地摸摸答答的大脑袋,“乖啊,不哭,到明早就好了。”原战过来掐住答答的脖颈就把他从严默的怀里撕了出来。答答:“……”人生悲惨就四字!他要变强啊啊啊!少年奴隶还在沉睡。严默见大家没有去成王宫大吃一顿,出于补偿心理,从腰包里掏出一堆好吃的,烤肉掏出来时还是热的。一看有肉、有水果、有土元果粉做的肉饼,还有新品大萝卜和那个叫甜杆的棍子,大家立马全部丢掉手中活计全部围坐到了首领大人刚刚弄出的石台边。答答虽然不能说话了,但这完全不妨碍他的胃口,他还决定今晚一定要多吃点,以弥补他受伤的小心灵。九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每次聚餐,大家都会说说笑笑,还会载歌载舞,今晚自然也不例外。“师父,那个诅咒人倒霉的原理到底是什么?能说吗?”严默一只手搭在原战的膝盖上,很放松地问道。原战咔嚓咬断腿骨,用筷子把里面的骨髓挑出来喂给他的祭司。严默仰头,张嘴。见倒不出来了,原战继续咔嚓咔嚓。其他人见怪不怪。咒巫看着两人有那么一点点苦恼,两人这么黏糊,那大小子以后肯滚蛋吗?苦恼着苦恼着,老人狠狠啃了一大块肉,几乎没怎么咀嚼就把肉块咽下。“师父?你喜欢这味道?那多吃点,我还有蜂乳,用这个抹在烤肉上更好吃。”咒巫吃得满嘴流油,他又发现他徒弟一个好处了,做的东西好吃!“你问诅咒的原理?这词有意思。诅咒人倒霉啊,其实这也是精神影响的一种。”围坐在石台边的人一起竖起耳朵偷听,严默看咒巫默许,放下心的同时也很高兴,他这个师父人真的不错,至少不敝帚自珍。咒巫看有人听他解说,也高兴得不得了——他可是诅咒大巫,在巫城,大家看到他都躲着走,没人敢惹他,可是也没人敢亲近他,就连他收的侍者和奴隶也都害怕接近他,好像都生怕被他一个不高兴就诅咒了一样。哼!看那些人的熊样,他要是不扔几个诅咒送他们,不是对不起他们的“期盼”?所以他这个弟子就是收的好,连弟子的族人都好得不得了,大家都不怕他,还很喜欢亲近他!以后九原就是他罩着的了,谁敢伤害九原,他就诅咒谁!咒巫兴致高昂,怕大家听不懂,他还解释得特别通俗易懂:“首先诅咒有媒介会更好施展,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媒介找到想要诅咒的人的灵魂波动,然后通过媒介搭建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可以让施咒者把自己的灵魂之力送到被诅咒者的灵魂边,进而对其产生影响。”“那怎么让一个人倒霉呢?其实就是施咒者用自己的灵魂之力影响那个被诅咒者,比如被诅咒者看到路上有坑,他不想踩进去,原本他已经做好躲避的准备,可是受到影响后,他会下意识地踩进那个坑中。再比如,被诅咒者想对一个强大的战士说好话,结果受施咒者灵魂之力影响后,他对人不但没有说好话,还说了十分难听的话,那么那个强大战士要揍他也不奇怪了。”严默懂了,他还举一反三道:“其实施咒者的精神力影响可能就几件事,但一旦几件祸事连在一起,被诅咒者就会觉得自己很倒霉,进而遇到什么事都会觉得自己被诅咒了。而他的精神状态越差、越抱怨,越容易做错事,还容易被人厌弃,结果就是恶性循环,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了。对吗?师傅?”咒巫直点头,“就是这样!”“那上次那个狱卒只要碰到别人就会让别人倒霉,是不是师父你的精神力可以通过他碰触其他人传到那个被碰触的人身上?进而让那个被碰触的人倒霉?”咒巫乐,“不错不错。不过这个诅咒必须灵魂之力非常强大的咒师才能施展,一般普通的小咒师顶多用药物让人中毒。而且那个狱卒不是碰到每一个人都能让那个人倒霉,你师父我的灵魂之力虽然强大,但是在那么远的距离下顶多也只能影响一下普通人,二级以上战士就很难影响到。所以那人虽然被周围的人讨厌,却没有引起黑土城上层和神殿的注意。”“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严默衷心道。丁宁丁飞已经变成星星眼,特崇拜地看老人。答答决定以后有好吃的鱼头也分这老头一点。冰……看向严默,心想祭司就是祭司,出门一趟就能捡到这么厉害的诅咒大巫,以后九原会来很多厉害的人吧?老人被大家崇拜的眼神刺激,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把他往年曾经做过的几次让他得意的诅咒全给说了出来。比如,他老人家曾诅咒巫城的神殿大祭司越长越肥,直肥到连神殿大门都走不出去。比如,他老人家有次看火城城主不顺眼,诅咒人一家血脉永远都无法出现九级以上的神血战士。比如,他还诅咒了木城的神殿大祭司,让所有男人看到她就逃,一百年找不到交/配对象。对,木城神殿大祭司是女的,还是一位大美女。比如,音城,他诅咒人城主最优秀的儿子十年不能发出声音,这对一个用声音做攻击的高阶战士是多么可怕的诅咒可想而知。比如,水城、空城……严默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颤抖地问:“师父,您就跟我说,九大上城,你没诅咒的还有吗?”咒巫得意地笑,“知道你师父我为什么是大家公认的最厉害最伟大的诅咒大巫吗?因为九大上城的人都害怕我呀。”严默无言对苍天,他就知道祸福总是相依!老天爷给了他一个神助手,但同样也买一送九……不对,是送了九的N次方的敌人给他。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师父,土城中您诅咒了谁?”“土城啊,我想想。”咒巫抬头回忆,“啊,想起来了,他们的神殿大祭司二祭司都被我诅咒过,还有他们的城主女人,那个女人很讨厌,我也狠狠诅咒了她。其他的,大概还诅咒了一些高阶战士吧,当时那女人派了很多人想要杀死我,全部给我诅咒回去了。”咒巫说完,突然发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这时他才想起什么似地一拍脑袋道:“哦,你们是要去土城的吧?没事,不要怕,有我在,你们随便折腾,大不了再和他们神殿的祭司们打一架!”严默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看向原战,突然很想劝他:咱们回家吧,以后要让人知道是你盗了土属性神血石,再让人知道咒巫就是我师父,这新仇旧恨累积,他们和土城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啊!原战看他那抽搐的表情,伸手揉他脸皮,正要说什么。“咚咚。”外面的木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