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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卯时,天色仍是灰蒙蒙的,朔风正紧,杭州外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城楼上一个老卒烫了一壶烧酒,就着两碟小菜,自得其乐。
这些厢兵终日辛苦,一个人身上背着七八个人的军饷,干的是七八个人的活计,但是所得只有一个人分量。
其他的都被将佐官员们收入自己的囊中了,这就是大宋所谓的一百三十多万兵马的由来,我大宋军马不是肉多,只是虚胖。
突然,远处一阵亮光传来,七八个骑兵飞速靠近,老卒吓了一跳,今夜的城楼上是一个营驻守,但是这个所谓的营,实际上只有三个人,其他两个兔崽子还在睡觉。
他一脚踢在身边的呼呼打着鼾的年轻后生,道:“快起来!”
三个人从城楼上抻着脖子看下去,只见七八人身后,并无大部队。
“打开城门,京营禁军办事。”
老卒带着两个人,颤巍巍下楼,打开了杭州城门。
“偌大的城池,就你们三个防守?”来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来人为首的,正是刘锜,他被杨霖破格录入京营禁军之后,大出风头,已经是马军都指挥,麾下有八百多人马。
老卒呲牙笑道:“我们三家世代守城,他们两个的老子爹都死了,现在轮到他们来,小老儿还有几日的活头,就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守几天。”
刘锜暗暗摇头,这是什么鸟军,简直是荒唐透顶。江南就没有一个明眼人么?就算是平日里玩忽职守,如今多事之秋,竟然也不知道派几个人做哨探?
就这般的乌合之众,还闹什么事啊...
一场闹剧般地对话之后,七个人控制住了三个军卒,把杭州北城掌握在手中。
天色破晓之后,休息了一夜,恢复了精力的百姓再次涌上街头。
这一回他们就没这么老实了,乱象频生,杭州城的店铺作坊,大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门。
他们的背后,都是一些江南士绅,这些店铺很多都是他们的产业。
凡是上街闹事的,就可以从这里领取一些很少的布料、油盐或者粮食。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巡按府围的水泄不通。在道路两旁的街道上,豪奢的酒楼内,一群群锦衣贵人,身边倚红偎翠,美人侍酒放浪形骸,偶尔还会扶着栏杆看一下他们的杰作。
吃的是山珍海味,玩的是花魁行首,他们牙缝随便剩下的渣,就够让底下的乱民为他们驱使,有钱真好...
开始有人往门上扔石头,砸的大门坑坑洼洼,激动地人群被负责起哄的人调动起来,有些胆大无脑的,开始往院子内投掷石头。
有人在院墙外纵火,局势慢慢地难以控制。烟雾缭绕的衙署内,很多都尉府的番子都受了伤,有一个甚至被石头开了瓢,慢脑门都是血,被抬进后院治疗。
小楼上的殷慕鸿,望着这一切,嘴角突然闪过一丝狞笑:“放炮花!”
腾地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天空响起,城楼上的刘锜听到之后,吩咐下去把城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