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衙署内灯火通明。
所有的官员,几乎全都到了,彻夜清算账本。
许多人熬得双眼通红,不过心中却十分痛快,这些地方上的顽劣士绅和地头蛇一般的寺庙,早就让他们看不顺眼很久了。
这些人如同一道道关卡,在自己的政绩上添堵,荥阳是天子脚下,汴梁近邻,都如此嚣张,枉顾朝廷法令。
以前畏惧他们的权势,轻易不敢撕破脸皮,但是如今不一样,这些新政官员的大靠山来了。
传闻中贪财好色的杨少宰,到了荥阳一不收礼,二不吃请,竟然先拿募役法来下手,可谓是专挑硬骨头啃,真不愧是杨少宰啊。
刘新亭尤其干的带劲,虽然他挨了一顿没头没脸的乱骂,但是那也是表明了少宰的态度,他拿本知州当自己人呢。
在这个郑州府,自己吃了一肚子腌臜气,如今靠山来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刘知州一拍桌子,道:“都给我好好清算,一个子不许差的,明天上门要账!”
宋国官服自有制度,四品以上官员着紫服,配金鱼袋;六品以上着绯服,佩银鱼袋;七品着绿服,没有鱼袋可佩。
这里面除了刘新亭是五品官,其他的满堂的官员,都穿着一身绿油油的官服,一起轰然应诺。
自打当了官,很久没有这般心怀激荡了,一个个好似焕发了第二春。
干完这一次,早晚把这绿袍子脱了,混个一袭绯衣。
钦差行辕内,杨霖在院里逛了几圈,院中有一株梨花,花枝散发着幽香。
他已经派人去招军营的将领入城,闲极无聊,便在树下打起了拳。
不一会从城外的军营中,进来几个将领。
为首的就是京营新军的马步都指挥使杨沂中,在他身后还有几个面生的脸孔,都是十分年轻。
进来之后,左右看了一圈,才在树下看到了对着树练功的杨霖。
“明日一早,点起两千兵马,随我前去收税。”杨霖淡淡地说道。
怎么收税还要兵马?杨沂中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识趣地没有细问。
既然要他带兵,自然有少宰的道理,杨沂中虽然年轻,但是最是沉稳老练,于人情世事十分圆滑。
这也是他的本事虽然不如刘锜,但是却是后世历史上,最的南宋皇帝器重的将军。
而且他本事不如刘锜,并不是说他本事低微,事实上这也是个名将。南宋这么多熠熠生辉将领,按照后世的战绩来看,除了岳飞都很难跟刘琦相比。
所以最后,也就他们两个,谥号为“武穆”。
杨霖又交待了几句细节,要他们完全听刘新亭的调动,杨沂中点了点头,问道:“殿下,此行若是有人不遵法度,该如何处置?”
“必要时候,可以杀人,别怕见血。”杨霖收了拳,字字铿锵。听在禁军将领心中,都有了分寸。
若是不能彻底根除各地新政顽疾,自己这趟出巡,将会毫无作用。
自古改革变法,都需得流血,割除腐肉,才会生出新肌。触动了一个既得利益的庞大集团,还想着和他们和平共处,认为他们会乖乖听话,吐出利益帮你改革,这种想法是愚不可及的。
杨霖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官,就算是把持了朝政,想要改革也必须得和他们妥协,循序渐进,在士绅接受的范围内,徐徐改进。
那样是收效甚微,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杨霖自己一死,就势必会人死政消,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