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叙了会话后, 林苑便不再多留他们了,纵再有不舍,可在真正弄清楚他对他们的态度前,她实在不敢太过放纵自己的情感, 留他们太久。
“姨母, 外头风大, 您不必送了,快回去歇着罢。”
快走至殿外时, 韩芳回身催促道。
“回去后记得好好吃饭,旁的不用多想, 只顾将身子骨养好是正经。若有时间,那就多来看看我。”林苑拉过她纤瘦的手, 眉目之间流露着温柔, “芳姐儿, 姨母在这宫中, 永远只是你姨母。”
韩芳怔过之后就明白了她姨母隐晦的意思。
她动了动唇, 急切的想要解释,可随即又黯然闭了唇, 因为她压根无从解释。
先前在殿中时,在她说起进宫这些年她过得很好, 圣上也待她如晚辈时, 她姨母却沉默了下来。现在想来, 应是当时她面上的表情掩饰的不到位, 让她姨母看出了她的一些欲言又止,察觉到了她的诸多隐瞒。
她姨母应是误会了,以为她百般掩饰的是圣上临幸之事,以为她欲言又止的是担心皇后尊位受到了威胁。所以她姨母的方隐晦的暗示她, 让她不必为此担忧。
“姨母,我不是……”
“芳姐儿,莫说了。”林苑轻柔拍了拍她手背,清丽的眉目间萦绕着令人安定的神色,“有姨母在,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她确实不信晋滁没有碰过芳姐儿。
那人既能做出让姨甥女共事一夫这般荒唐至极的事,那他又有何下限可言?纵是芳姐儿百般掩饰,几次隐晦提未曾被临幸过,可那几多战兢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如何能信?定是他胁迫了芳姐儿,逼她不得不这般与她说。
这种事,他能做得出来。
她怜痛的望着芳姐儿那单薄的身躯和憔悴的面容,心中难受不已。若不是受她牵连,那芳姐儿应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现在他虽未明说,可她从他的种种迹象能看得出,他大概是有废后之意。
自古以来,被废的皇后能有什么好下场?况韩家又是那般人家,皆是只怕芳姐儿的处境更会不堪。
日后芳姐儿若有旁的好的出路,那在旁说,最起码现在,芳姐儿的地位不能被动。
林苑面上不显,却已暗自将此事定在心中。
她将目光又移向了另一旁的逢春。
在殿内时,她亦察觉了那管事嬷嬷远远盯来的目光,怕那嬷嬷会唇语,她也不敢多问逢春什么,只也能询问其饮食起居、学业这些。
木逢春又如何看不出他娘眸光中那无声的挂念。
“娘不必忧心我,儿子会好好的。”
他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的照看夫子。
他掩住酸涩,递给他娘安心的眼神,无声向她传递他未尽的话。
林苑眼睫微颤,落了声道:“那就好。”
她亏欠文初太多。今生她是还不上了,惟愿能有来生,定连带今生亏欠的,千百倍的还给他。
远处,那出了偏殿的人无声立在殿外,朝他们方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眸光压得极深,轮廓深邃的面上不带任何情绪,让人无法猜测出,此刻的帝王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待惜别的三人叙完话,他方舒展了入鬓长眉,抬步过去。
“圣上。”
“圣……姨父。”
晋滁嗯了声,笑了声:“这么快就叙完了话?”
林苑道:“天也不早了,就不多留他们了。况且日后,他们也有的是时间来看我。”
“这倒也是。”他颔首,沉吟片刻,看了眼木逢春道:“每月十五,你就与太子一道过来给你们母亲请安问好罢。”
木逢春低声应是。
晋滁转而看向林苑,缓声与她解释:“逢春毕竟在朝中担任职务,出入朝堂难免繁忙些,所以不会过来的那般频繁。”
林苑并无异议,轻声道了声,她理解的。
“不过,芳姐儿在宫中倒也便宜,有时间就让她来陪你解闷。”
说话间,他淡笑的将目光朝韩芳的方向扫过。
韩芳仓促低了头不敢与他眸光相对,屏息小声应道:“是,姨父,我会常来陪姨母的。”
韩芳那谨小慎微的态度落在林苑这里,却让她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测。不过她未曾表露出分毫,依旧低眸含笑立在他身旁。
道别的话叙完,木逢春与韩芳就要行礼告退。
不成想,却在他们二人转身之际,晋滁却突然唤住了木逢春。
“对了逢春,还未问你,你夫子近来可好?”
除了不知情的韩芳,那人淡淡的一句话,却霎时让在场的人变了面色。
木逢春心中警铃大作,后背寒毛倒竖,如临大敌,林苑僵硬的抬眸朝旁边人看过一眼,又很快移开。
晋滁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淡笑着望着木逢春,等着他的回答。
“夫子他,一切都好。”木逢春强自镇定道,“谢过圣上的关怀。”
晋滁神色不动的端详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这般君子如玉般的风姿,让他忍不住想到另外一人。
同样的彬彬有礼,同样的清俊出尘,气质温润,两个人还真是像啊。
“师父,如师如父。你夫子将你培育成才不易,朕也十分感念他的苦心。逢春,你要好好孝敬你夫子,若他有何需要之处,你可以随时与朕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