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外,回廊上。
踏踏踏!~
刘备在回廊上大步疾走,寒风呼啸,吹拂在他的面上。
却吹不散他脸上几乎沸腾的气血!
耻辱!
奇耻大辱!
自己未过门的夫人,被自己的长子给劫走,如今自己最信任的谋主,为了自己的大业,竟劝自己再和被长子抢走的夫人完婚?!
霎时间,刘备只觉的怒火烧透了天灵盖!
砰!~
刘备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回廊的廊柱上。
当下,木屑横飞,鲜血四溅!
砰!~
砰!~
刘备咬着牙,手臂挥舞,拳头一记一记的砸在了廊柱之上。
砸的廊柱动摇!
他似乎是将这廊柱当成了刘武。
若非是那逆子劫走了江东郡主,自己又如何会受这等屈辱?
自己的脸面,已经全都被那逆子丢尽了!
可恨!着实可恨!
“父亲,父亲!”正在此时,阿斗胖乎乎的身影闯了过来。
望着自家老爹疯狂捶着廊柱的举动,阿斗愣住了:“父亲?你在玩什么呀?阿斗也要玩!”
说着,阿斗好奇的靠近了正在捶廊柱的父亲。
刘备正烦躁无比,一把推开了靠过来的阿斗:“滚开!”
“哎呦!”
阿斗被推了个措手不及,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父亲摔了我!
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痛疼,这两天本来就在纠结,老爹在长坂坡上到底有没有摔过自己的阿斗,瞬间嗷嚎大哭起来:“呜呜呜呜~”
“父亲摔我摔的那么顺手,还说长坂坡上没摔过阿斗?我就知道你摔过我!”
“都把我摔傻了!呜呜呜……”
阿斗哭的正伤心,两道人影匆匆追了过来,
“主公!”
“大哥!”
追来的两人正是诸葛亮与张飞,大堂上刘备突然烦躁起身,冲了出去,两人生怕刘备出事,匆忙追了出来。
望着刘备捶打廊柱,飞溅的木屑和四溢的鲜血,两人目瞪口呆。
“大哥!你这是作甚?!”张飞连忙跑了过去,撕下衣袍一角就要为刘备包扎伤口。
诸葛亮也要上前,但看着脚下哭嚎不止的阿斗,只能弯下身子先把阿斗扶起来:“阿斗公子莫哭,地下凉,快起来。”
没人哄还好,此刻诸葛亮一哄阿斗,阿斗顿时哭的更大声。
他在地上不停地撒泼打滚:“就不起!就不起!父亲在长坂坡要摔死我,被刘武把我救了下来……”
“现在刘武不在,父亲尽管摔死我吧!呜呜呜……”
阿斗边哭边说,听得诸葛亮愣在原地。
听得刘皇叔额头青筋乱迸,这小畜生到底在说什么昏话?!
张飞被阿斗哭的心烦,一声大吼:“哭什么哭?!你这阿斗,军师扶你你都起不来!
一旁的刘皇叔早已脸色铁青,他大袖一震:“让他哭!军师不要扶他!”
听着父亲无情的话语,当下阿斗哭的更大声了。
诸葛亮满脸无奈,只能从阿斗身上跨过,来至刘备身旁,他试探着开口:“主公适才可是有何难言之隐?可是与江东婚事有关?”
卧龙先生毕竟是卧龙先生,此刻已然隐隐察觉出刘备刚才失态的原因。
孔明这一问,刘皇叔再也绷不住了。
“唉……”刘备一声长叹,竟红了眼眶,点点珠泪洒下衣襟:“备知道先生是为了刘备谋划,才让我尽快接回江东郡主,与之完婚,可……”
“可江东郡主被刘武那小畜生劫走,我之前修书让阿斗带去西陵,面呈刘武,信中让他把江东郡主带回公安,还许诺不追究他劫郡主的荒唐事。”
“可那小畜生,竟是当着阿斗的面,纵容魏延撕了我的亲笔书信!”
“如今,我要与郡主完婚,难道要派人去西陵城抢人吗?我……”
刘备说到此处,一时间竟悲从中来:“先生啊先生,这世上哪有父子之间争一个女人的荒唐事,备乃汉皇后裔,若当真为此事,那真是羞也羞死了!”
想他堂堂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难道真要和自己的长子争女人么?
若当真如此,他中山靖王一脉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尽了?
曹贼与那碧眼小儿知道后,还不得生生笑话死自己?!
刘皇叔一念至此,只觉得心灰意冷:
“刚才,备一念至此,只觉得胸口愤懑难当,又不愿口出不逊对着先生撒气,无奈之下只能奔到这回廊之上,对着这廊柱发泄……唉,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回廊上,阿斗哭声依旧不绝于耳。
诸葛亮一个恍惚,愣在原地,自己竟忘了江东郡主为长公子劫走,至今未归之事……
难怪自己让主公赶紧和江东郡主完婚,却让主公如此失态,这不是故意让主公难堪吗?
想到这些,诸葛孔明满脸惭愧,对着刘备一躬到底:“是亮失言,以致主公难堪,此亮之过也。”
刘备连忙扶起诸葛亮:“军师岂可如此?孔明终究是为备着想。”
“唉~”诸葛亮一声苦笑:“想来是近些时日,亮过于劳累以致神思恍惚,若是能有人可为亮之副手……”
说到这里,诸葛亮忽然一愣,他想起了一件事:“主公,前番凤雏庞统欲投主公,亮曾与他一封荐书……”
“庞士元乃经天纬地之大才,其才不下于亮,若此时有庞士元襄助于亮,定能为亮查漏补缺,以进益主公。”
“敢问主公庞统何在?”
诸葛亮期待的看着刘备,主公向来礼贤下士,庞士元如此大才定然是给他安排了极为重要的官职吧……
凤雏?
庞统?
刘备怔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极丑的面容。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投奔自己,他现在似乎是在……耒阳县当县令?
想到这里,刘皇叔忽然有点心虚……
……
……
大江之畔。
江陵城,
“出发!”
驾驾~
魏延一声令下,
驭者抽打着拉车的挽马,缓缓出城。
数百士卒甲胄鲜明,簇拥在车后徐徐而行。
车前,更有大将魏延与数十名亲信侍卫引路,一时竟威势颇重!
被装在麻袋里闷了好几日的庞士元,被魏延请进城好好吃喝洗漱,休息了一下,才启程前往西陵。
坐在昔日曹丞相车辇上的庞统,望着眼前的一切,已然有些恍惚……
不久前他还在耒阳县为一县令,整日为不遇明主而借酒消愁,可转眼间,自己却已经乘着大汉丞相的华盖车辇,有数百军士簇拥,荆襄大将开路!
自家前后境遇转变之大,即便是凤雏庞统,也不由感觉如在梦中。
而自己能有眼下的境遇,全拜自家的好徒弟刘武所赐……
他还记得当初刘武亲自送自己去耒阳时,路上对自己是何等的尊重,将自己送到耒阳任上之后,更是向自己行弟子礼,请以师事之。
后来刘武还派人给自己连送了好几个月的银钱酒肉,直到他没了消息。
而今自己即将再与他相逢时,当初的刘皇叔长公子,竟已是据地一方的诸侯!
可刘武对自己的尊重,却依旧如当初送自己入耒阳时一般,他并没有因为成就一方诸侯,而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甚至犹有过之!
这是真正礼遇大贤的姿态!
这才是最令庞统为之感动的地方……
刘武对自己的礼遇实在到了极致,庞统当然看的出来,这刚立下基业的弟子是真的看重自己的才能,也是真心希望自己能辅佐他。
刘备和刘武父子二人对自己的态度,那当真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庞统忍不住狠狠地灌了一口手中的酒葫芦,刘武如此礼遇自己,自己定要让他知道,他庞士元的凤雏之名,绝不在卧龙之下!
卧龙……
孔明……
华盖之下,庞统下意识的回头,再次看向了身后,看向了与江陵隔江相望的公安城方向。
孔明如今想必就在公安城内吧?
庞统想起了自己当初和孔明一起求学的日子,他们互为对手,又互相为友,他们互相敬佩对方的学识。
在得知孔明出山,为刘备谋主时,就连老师水镜先生也不由感叹:“卧龙得其主矣,却不知凤雏之主又在何地?”
当初的自己也只是淡淡一笑,君择臣,臣亦择君,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自己所择君主绝不会比孔明差,可如今看来……
刘玄德颠沛流离一生,才借着周郎火烧赤壁之机,趁势拿下了荆南四郡。
奈何却有眼无珠,有一好大儿刘武却不能用,自己凤雏诺大的名声,又有先前火烧赤壁的功绩,被诸葛亮明晃晃的举荐到了他刘玄德眼前,最后居然因为长相,用了小小一县令打发。
刘武刚离开刘备,便已经生擒曹操,割来了东西千里之土,拿下了数座能决定大江两岸形势的重地!更兼礼贤下士,敬重贤才。
双方效力之君主,已是高下立判。
“呵呵……”庞统淡淡一笑,只是扭回头再次灌了一口酒:“孔明啊孔明,你我【卧龙】【凤雏】本不分高下,奈何我庞士元所择之主,却远胜你效忠的刘皇叔。”
“如此看来,终究是【凤雏】胜了【卧龙】一筹……”
“孔明,我在江北,你在江南,各为其主,就且看看我俩的本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