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着梁奶奶和梁妈妈的棺木先走。”
可梁群峰不想走。
他走了,祖宅就真的没了。
父亲就找不到家了。
靳连山拉着他的胳膊,“这帮狗日的疯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有赵叔呢。”
但陈家的人已经跟蚂蚁似的涌进了小院。
靳连山管不了那么多,眼下先得保住两口棺材,绝对不能让死者再遭践踏。
砰!砰!
靳连山朝天开了几枪,暂时震慑住众人,战士才挤出一条通道。
“跟他们一起走。”
警察也赶紧护送唐振宁、常冰等县领导离开。
他们刚出院子。
轰的一声巨响。
挖掘机大臂抬起,压塌了灵堂,掀翻了房顶。
此时,残阳如血,斜斜地洒在这个承载着几代人记忆与故事的农家小院里,给这即将消逝的过往披上了一层悲壮的余晖。
溅起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仿佛在为这一切默哀。
风,似乎也比往常更加萧瑟,穿梭在破败的瓦砾间,带着几分不舍与哀愁。
梁群峰停下脚步,回首看去,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漫天尘埃中,房屋化为废墟。
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情感,似乎都随着这声巨响,被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梁群峰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亲人没了。
家也没了。
靳连山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群峰,振作起来,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邪恶一定会被正义打败。”
唐振宁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常冰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不是傻子,肯定出事了。
“唐书记,陈廷豫敢这样兴师动众,是不是上边有人给他撑腰?”
唐振宁对这位“神通广大”的县长很愤怒。
一开始把拆迁户情绪安抚好,怎么可能会来这么多事。
云岭罪人。
“我觉得这人能量很大,连军队都不怕,不会是京城某位公子吧?”
常冰话音未落,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嗡嗡声。
三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在梁家村上空盘旋。
直升机两侧黑黑的枪管正对着陈家人群,令人不寒而栗。
地面上,十几辆装甲车紧随而至。
砰砰砰!
机枪对着地面一阵扫射,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吓得众人抱头鼠窜。
陈廷豫兄弟俩狼狈地躲到一处残垣断壁后边。
他们哪里见过这架势。
“大哥,是港城人请来的救兵的吗?”
人群驱散开后,其中一架直升机稳稳落地。
几名战士扶着三位老人走下飞机。
为首的,正是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的赵鹏程。
他一身军装,腰板笔直,一身正气,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一个军人的英武和豪迈,一个将军的自信和威严。
只是,他脸上阴沉得厉害。
赵鹏程左右各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们是九连的战友,也是梁万里的战友。
段举国,和炊事班长郑铮。
他们不止一次来过梁家村。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踏在了记忆的碎片上。
这是连长,梁妈妈,秀英嫂子生活过的地方,也是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
可眼前的废墟,却让愤怒如潮水般涌来,又如火山爆发,吞噬了赵鹏程三人所有的理智与冷静。
赵鹏程恨不得抱着手榴弹,朝陈廷豫他们冲过去。
一如三十年前,他抱着手榴弹冲向敌人隐藏的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