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倚在门边:“耳聋就去治。”
喻凯明喝酒的动作一顿,继续调大音量,他手搭在沙发上,仍盯着电视:“老子在自己家就乐意听这么大声,嫌吵你就滚出去。”
喻繁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回屋,囫囵拿起桌上的东西,抓起外套转身出门。
关上门,他靠在电表箱旁前等了一会儿。在听到里面传来“射门——”的那一刻,抬手一勾,拉下电闸,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锁把电表锁上了。
喻凯明从阳台探出头时,正好看到喻繁的背影。
他涨红脸粗鄙地谩骂:“草泥马的喻繁!滚回来!你个狗娘生的!我让你滚回来听到没有——”
黑夜中,男生身影单薄,话都懒得应他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繁去网吧开了一台机子,睡了两个小时。
网吧小,唯一的空位靠着一扇坏了的窗。
他在冷风里闭了两小时眼,周围断断续续飘来烟味,隔壁包厢的人玩个游戏像打仗,嗓门比隔壁ktv还响。
喻繁醒来时头昏脑涨,觉得自己还不如通宵。
初春的早晨凉意重,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网吧老板跟他是老熟人了,见到他出来,从前台探了个脑袋:“喻繁,要去学校了?你穿这么薄,不知道今天降温?外面下雨,你拿把伞去吧。”
“不用。”
喻繁拉上校服拉链,转身走进雨幕中。
陈景深到校时教室里还没几个人。
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人,他微微一顿,抬头瞄了一眼黑板报顶上的钟。
喻繁整张脸埋在手臂里,头发凌乱,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样子已经在这睡了很久。
今天大降温,他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跟周围格格不入。
陈景深从桌肚抽出课本,随便翻了两页课文。
一阵凉风飘进来,旁边的人动了动,把手指蜷进了校服宽大的衣袖里。
陈景深起身,很轻地把旁边的窗户关上了。
班里人进教室见到平日迟到的人此刻已经在座位上,都有些惊讶。
“喻繁,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章娴静回头看他,“转性了?”
喻繁垂在桌沿的手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一声:“嗯。”
“困成这样,昨晚做贼去了?”
王潞安挑眉:“他不每天都这么困?”
“平时好歹露会儿脸,今天只看见头发了。”章娴静伸了个懒腰,弯眼看向身边的人,“亲亲同桌,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写了么?”
王潞安说:“我写了,我给你抄啊。”
“得了吧,就你那数学……”章娴静嫌弃道,“马上早自习了,赶紧滚回你座位去。”
“嘿,你这不是狗咬吕洞宾?”
喻繁其实没睡熟,但就是觉得脑袋很重,浑身没力气,就只能趴在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他听不懂的音节,在耳边漂浮。
没一会儿,庄访琴中气十足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有些同学啊,看着来得挺早,其实在那睡了一早上。”
“算了,让他睡,以后总有他吃亏的时候。”
过了一会她又后悔,“这里新的知识点,大家记下来……谁把教室的窗都关上的?后排的同学,把你们周围的窗户全打开,省得室内气温太舒服,有的人一躺下就起不来。”
“我关的,老师。”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冷。”
庄访琴纳闷地看了眼陈景深身上的白色短款羽绒服:“哦……行吧,那别开了。”
“今天我讲的这张卷子,错的题全都回去把解法给我抄十遍,明天交上来,不交的同学下星期的数学课就给我站到黑板报去上。”
……
喻繁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两声轻扣,锤得他太阳穴都跟着突突了两下。
王潞安的声音从头上飘下来:“兄弟,放学了。你这都睡一天了,还睡呢?走,我们去吃饭。”
喻繁头疼欲裂,脑袋很轻微地摇了一下。
王潞安:“你不去?”
喻繁点头。
“你不饿啊?我听说街尾开了家麻辣烫,这天这么冷,真不去吃?”王潞安说,“那我自己去了啊。”
喻繁眼睫动了动,懒得理他。
王潞安走之前,下意识瞥了一眼喻繁身边的人。
放学有一阵了,陈景深仍偏着头在学习。他坐姿比平时上课要散漫一些,下颚线冷淡地绷着,眸光落在练习册上的题。
不愧是学霸,王潞安心想。
年级第一放学还留在教室刷题,看来是铁了心要卷死其他同学。
班里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只剩下最后两人。
做完手中的试卷,陈景深眼尾扫过去,身边人还趴着,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往后一靠,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新卷子。
做了两道题,他听见旁边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陈景深笔尖一顿,转头看去,才发现喻繁有些不对劲。
喻繁觉得自己睡蒙了,才会时冷时热,嗓子干痛,呼吸都不顺畅。
一股冷气从门缝飘进来,他冻得缩了缩,刚想换个姿势,后脖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那东西忽然翻了翻,整个覆到了他的肌肤上。
男生的掌心宽大炽热,轻易就拢住他整个后颈。
喻繁抖了一下,整片肌肤开始发麻。
他挣扎地睁开眼,偏过脑袋,扭头瞥向旁边的人。
陈景深手搭在他的后颈,另只手敲着手机,感觉到视线,眸光轻轻往上一抬。
喻繁的眼底已经烧得微红,淡淡地铺在眼尾那颗痣下面,漆黑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半晌,喻繁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子。
久没说话的人嗓音发哑,气势也不足。
“你他妈的……”喻繁眯起眼,“性骚扰?”
“。”
陈景深皱了下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喻繁,你在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