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凌世!你找打!”
也正是以此为契机,我和宁光逢的关系越发的亲近。
虽说平日里我与他之间仍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私底下也照旧在互相较量争斗,但相比较起从前而言已经改善了不少,不仅背地里互损的阴招都收住了手,时不时还能心平静和地相约去河里摸鱼加餐,然后双双被同样在摸鱼的罗允当场抓获,人赃并获没得狡辩,只能老老实实被罚跑圈。
偶尔我和宁光逢因跑圈错过晚饭时间,魏绘便会偷偷给我们两个脏兮兮的猴儿各带一个馒头,碰上休沐时还会下河亲自捉几条鱼烤来给我们吃,说是补充营养。
我蹲在地上,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有些瘦了但明显是因为练成肌肉的手臂,又看了看正吭哧吭哧解决烤鱼的宁光逢愈发圆润的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但白切黑的魏都尉才不管这些,他只会用那双完全不似武将的、似是含情带笑般的桃花眼盯着我看,也不说话,再搭配上那张足与我父君笑时三分像的脸,不出十秒我便乖乖缴/械/投/降,老老实实地加入了解决烤鱼的队伍。
我严重怀疑原本温温柔柔的魏都尉其实是被罗允带坏的,至于会不会是宁光逢带的看他那副完全被制得死死得样子,我更愿意相信魏都尉是天然黑。
许是最近在军营里露面露得多了,渐渐的有些士兵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冰冷得刺骨,虽仍带着几分仇恨不满的意思、却比从前那恨不得能上来扒掉我皮的模样好了许多,也不再将我视作空气般无睹。
甚至开始有人在我和宁光逢又一次被逮罚跑之后朝我们打招呼。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我便开始有意识地尝试着与军营建立初步的羁绊,本以为还要再废一番功夫,却没想到事情却进展得意料之外的顺利。
顺利到甚至让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罗允给我下的一个套,本能地开始警惕起来。
将我与侍卫们分开、丢在营中不管不问,却又嘱咐下属时不时照看我;一面禁止士兵找我麻烦,却又纵容着宁光逢三番两次的纠缠
他们究竟想让我学会什么?是谦逊?还是尊重?难道是百姓之苦难?亦或是生活的不易?
可无论我再怎么思考也始终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这次疑心真的不怪我,实在是当初来镇西军的时候被罗允骗太惨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三个月里我光是听见【都督】两个字都是下意识地立正站好观察四周寻找线索随时准备头脑风暴。
然而我警惕了半个月,别说圈套,我甚至就连罗允的影子都没看见,反倒是公良平听说了我最近与同营的宁光逢走得近的事,特地挤出一点时间叮嘱我务必不可以早恋、尤其是不能让对方怀上子嗣,即便心里真的喜欢也不该是现在。
我:“。”
破案了。
我面无表情地想。
这根本不是罗允设的圈套,而是宁光逢给我造的孽。
我强忍着没有发作,而是耐心地听完了公良平絮絮叨叨地说完一大堆之后,才向他解释道一切都只是谣传。
“我知你忧虑为何,但不必担心,我无心情/爱,与他也仅仅不过是普通交情罢了。”
公良平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又在我注视下缓缓将话咽了回去,嘱咐道:“好,我相信殿下。只是最近军中流言盛起,若殿下当真并无此意,那还是稍微与那位宁小少爷注意些好。”
“毕竟——”
公良平顿了顿,并没有将话说完,可我却迅速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世俗对待男子总是苛刻的。
虽说行军打仗之人向来都不在意这些,但宁光逢到底身为男子,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即便我对他全然没有那层意思,却也难保旁人如何歪曲我们的关系。再说若宁光逢当真因为我的缘故使得声誉受损、被女方瞧不起,那便就是我的罪孽了。
理解了公良平的潜台词后,我暗暗松了口气,反倒有些庆幸起他今日的提醒来——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于是便干脆地应道:“是,我会注意的。”
公良平点了点头,脸色肉眼可见地舒缓了许多、似是得到了极为满意地答复,却叫我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宁光逢了?
我顿了顿,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同为男子的缘故,身为长辈的他担心小辈倒也无可指摘。
既然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拜托他替我履行与宁光逢的约定,否则按照宁光逢那个性子,只怕会闹个不停。
如今军中流言四起,就连公良平都找上了门来,说明已有不少人误会了我与宁光逢的关系。为了他的未来着想,现下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与他避一段时间的嫌。只是如此一来,之前我答应宁光逢的不少事恐怕都要失约了。
宁光逢想学武、也想识字,而魏绘平素军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教导他、其他人也忙得没空搭理他,于是宁光逢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希望我能做他的先生。而我又恰好有意折腾他、于是便爽快答应了这个请求,本来也是打算简单报复一阵就将自己所学知识全都教授予他,却没想到会突然出这一茬,便只好拜托公良平暂且先替我顶上一段时间。
公良平当然是识字的,宫中暗卫自有一套武术套路且严禁外传,同时比起战场、他们的武术明显要更适合用在暗处蜇伏等待时机一击致命,我并不打算为难公良平违反规矩,因此也只是请求他教宁光逢一些基础的武术。
只是我没想到公良平听完竟直接愣住,方才缓和的脸上又复而爬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让我险些错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正想补充道若是不便也没关系,却看见他短暂地挣扎了一下,然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恭敬地向我垂下了头,应道:“是,殿下。”
这是、突然怎么了?
我有些困惑,张开嘴想要询问,却发现自己竟然连问什么都不清楚,便只能就这么僵持着,过了许久才出了一口长气。
算了,反正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
我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