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摩挲着墨玉扳指。
他既不想让沈银翎当崔季的妻,也不想让她当崔季的妾。
这两个人本就是同甘共苦走到今日,比他更多出甘州那三年的情分,把他们放在一个屋檐下,即便沈银翎不曾动心,也该要动心了。
“孤不允——”
三个字尚未说完,桂全进来禀报:“殿下,俞老先生求见!”
白发皓首的老人,拄着拐杖踏进了御书房。
陆映屏退沈行翰,抬手作请:“孤昨日派人请老师出山,居帝师之位,却被老师以府中事务繁忙婉拒。老师今日怎么得空进宫?”
俞青衡身侧的白鹤鸣朝陆映行了一礼,才扶着老人落座。
白鹤鸣今年已有四岁,一副小书童打扮,被俞青衡调教得进退有度知礼守节,只是望向陆映的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服气。
“哼。”俞青衡没好气,“你说我今日为何进宫?!”
陆映垂眸。
知晓又是沈银翎的事。
沉默半晌,他声音淡淡:“看来老师已经知道崔季想娶她的事了。崔季,早已在私底下与老师通过气了吗?”
这么说着,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猜忌和妒意。
像是厌恶崔季背着他和他的老师筹谋算计。
可俞青衡其实是才知道的。
今日宫里的事情闹的那般大,很快就被他的门生故旧告知了他。
老人知晓他在想什么,气得又轻哼一声。
他眉目肃穆,训斥道:“少把你那套猜忌,用在我的身上!镜危,你如今身份显赫、即将称帝,自然不会再记得年少时,是如何求着我帮你求娶昭昭的。”
陆映下颌紧绷。
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年求娶沈银翎的事。
当年他不得圣宠,虽然身为皇子却不被朝臣们放在眼里。
沈银翎那时身份高贵性情娇纵,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他却为了她走火入魔。
他像老鼠一样跟踪她,看着她每日和陆时渊出入宫宴和各种场合,金童玉女为所有人称赞,明明嫉妒得快要发狂,却骗自己跟踪沈银翎只不过是为了寻找陆时渊的弱点。
那年的上元节,她一支巫舞艳惊京城,也引来无数狂热好色的纨绔流氓追随哄抢,所有男人都想把这一轮明月私藏进自己的怀袖。
而他抢在禁卫军动手之前,把她救走了。
她的腰肢那样软。
巫服的雪白襟领散发出浅浅的脂粉幽香。
摘下面具时,一张小脸纤盈光滟倾国倾城。
丹凤眼里波光潋滟,倨傲之色纯稚矜贵。
只对视的那一眼,陆映从前用来哄骗自己的那些理由就全部土崩瓦解。
他不是因为想寻找陆时渊的弱点,才跟踪沈银翎的。
他是喜欢她。
他想得到她。
像是躲在黑暗里的兽物渴求月光,那一夜他辗转难眠,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和沈银翎绑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母族亦没有母亲,没有长辈教他喜欢一个女子,究竟应该怎么做。
他得娶她。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事。
于是他去求他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