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小花子不需要用语言解释,目光越过祝平安,落在他身后。
祝平安转过头,微微一怔,身后有一张空着的床,被褥凌乱,却不见人。
这张床上睡的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孩子,刚才明明就见他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这会儿却去了哪里?难道是起夜上厕所?
怎么这里的人行动走路也都无声无息,祝平安已经很小心谨慎地注意周遭的一切,可是他没发现小花子什么时候去的窗边就算了,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默不作声地离开。
如果身后这孩子提着榔头站在他身后……
不敢往下想去,大概是戏班学徒都是练过的,走路轻巧无声。
祝平安跟着小花子的目光转向门口,就见一个只穿着灰色亵衣的孩子光着脚,蹒跚前行,转过来的脸上紧闭着双眼,仿佛被催眠的痴态,左右手张开,捏着兰花指,嘴唇翕动,开始发出细细如风声的吟唱。
梦游?
“他们只是在梦里登台,醒着学不好戏,只能白日做梦。”小花子看出祝平安的疑惑,冷笑解释。
“他们?”
明明只有一个人。
这会儿天幕也早一片漆黑,“白日做梦”这词儿也不太妥当。
莫非,还有睡着的其他人?
祝平安心里思忖,有点紧张地扫向床铺的其他人,果然,邻床的小根子也像是木偶一般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无声无响地拨开被子,翻身起床,赤脚踩在地面立定,摇晃着像是行尸一样向前行走。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总有七八个少年在妖冶的戏腔中,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安静走入那深沉的良夜。
——有秩序地排着队。
凝重、缓慢,脚下没有声响,却异常坚定。
当事人无知无觉,旁观者看得头皮发麻。
“这是干什么?”
祝平安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这诡异的仪式感竟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恨不得投身其中,也排在后面,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保持清醒。
难道这就是小花子说的“戏与梦”分不清的人?
只是在梦里起身,他们要走向何方?
万一夜里落雨,他们又将遭遇怎样的死亡?
心里有无数疑问,带着警惕,祝平安看到小花子的目光穿过了窗户,往血色的夜空看去。
小花子的眼神在夜空游荡,声音也幽幽然:“班主说过,虚实之间,只有一道虎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