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恐怖的是看不见的敌人,而他现在已经可以闻到敌人的味道了,只要有迹可循,就可以找出对方的破绽,有赢的希望。
小根子的死,可能是他内心悔恨的选择,也可能是戏魔的蛊惑,但可以确定的是,小根子祭拜无头神祇招惹来的戏魔,根本看不上这样的小人物,最多把他当成踏板。
从知道戏魔开始,祝平安心里就有了数,这座院子里,戏魔最有可能的寄生的对象,除了陶班主,便是小花子。
半路出家的祝平安都不够格。
如果戏魔附身的是陶班主,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希望了,祝平安根本不敢想象能苟活,到时候恐怕小池的山神庙都将面临可怕的灾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机会飞速逃命去镇公所,走下下之策——求救于娄纠察。
可如果着了道的是小花子,那就有机会引蛇出洞。
戏魔已经癫狂了,没多少理性思考,所以才这么直接了当地想要诱祝平安入彀,却没想到被将计就计。
“聪明。”
小花子禁不住鼓起掌来,水袖带起一阵寒风,笑的花枝乱颤:“不过你犯了个愚蠢的错,你怎么敢一个人和我来这里?”
问祝平安“敢不敢”时,就担心他不敢。
换成其他胆小怕事的师兄弟,一定要呼朋唤友找师父,而祝平安在这群师兄弟中年纪最大,做事最稳,性格也最谨慎,没想到他竟答应了,小花子还以为是信任自己和盲目自信。
在这个空间中,只有陶班主让小花子有些忌惮,其他人不过是砧板上的肉,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他早就将他们杀光。
这傻小子自诩聪明,和他单独来此,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祝平安微笑不语,视线落在小花子的身后。
小花子似有所感,回头望去,大惊失色。
陶班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脸上不见平日的温柔,不怒自威地对他凛然下令:
“小花子,唱!”
“不可能!我看着你从外面回来,根本没时间去报告班主!他怎么会……”小花子的话还没说完,嗓子忽然一紧,戏魔无法完全操纵小花子的身体,留下了一丝缺口!
小花子的惊愕表情尚未消散,声音已陡然高亢入云:“纵然公子时运蹇,我去锦绣、解簪环、布裙荆钗、亲操井臼共百年!”
这曲子祝平安没听过,应该本是女子的誓言,小花子唱的铿锵有力,绕梁三日。
就在这曲词出口的同时,祝平安看到他身体抖动,头皮开裂,一个黑影挣扎着像是生孩子一样从他头顶钻出来,发出受伤野兽的咆哮,旋即一片昏暗降临,那黑影像是虫子一样窜进阴影之中,刹那间就消失无踪。
“别让它跑了!”
那大概就是戏魔本尊,可是祝平安不知道该如何去捕捉,也不知道自己帮忙会不会反而添乱。
这种高级场只能拜托陶班主了,祝平安见他怒喝一声,追了出去。
小花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脚下虚软,摇摇晃晃即将摔倒时,被祝平安一把扶住。
“这次多谢你了。”
小花子的嗓音低沉,夹杂着一丝羞愧和感激,气息微弱,面如金纸,看上去受了不小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