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听见车厢里传来极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
“救救、我妈妈……”
“有没有人……”
“救命……”
“救命啊!!!”
最后一声满含绝望与痛苦的怒吼般的哭音响起时,少女平静地眨了下眼,抬起手腕,用手上的儿童手表拨打了110和119.
“你好,这里是高谭市花盒县盘山公路,有人出车祸了。”
“……第几号道?”少女歪了歪头,左右找了一圈路牌,才将结果告知对方。
“一辆红色跑车,因为撞上塌方石整个翻了过来,车里好像……有两个人。”
她一手抬着,另一只中竹棍轻点,终于迈步走向了那辆翻倒的跑车。
和着棍子轻敲地面的声响,少女终于站定在车窗前,微微弯下腰来。
灰蒙蒙的苍穹下雨丝连线,笼罩四野,天光洒入破碎的窗户里,浸透少年求救的眼睛。
玻璃珠一般清亮,透澈,却滴入猩红的血。
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般奄奄一息,却奋力挣扎着朝外看来,然后落入女孩凉丝丝、清幽幽,静若深林潭水的眼眸里。
“……是一对母子。”
她这样说道。
·
笃、笃、笃……
灰蒙蒙的苍穹下雨丝连线,笼罩视野,少年在模糊中突然看见了一瓣雪白的花,飘飘摇摇地向他落下来。
当花瓣摇曳着下坠后,一根青色的竹棍映入了他的瞳孔,然后是一双纤瘦的腿。
“……”就像一点火光照亮了黑暗的视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脑海突然沸腾起来,他含着血,剧烈地挣扎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发出了声音,但其实只是用力做出了几个绝望的口型:“救命……”
“救救我妈妈。”
“先救……我妈妈。”
余光里,翻转的驾驶座下,猩红的血泊还在一点一滴汇聚,那颜色就像烧到极致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睛和脑海里,胜过身体任何一处的疼痛。
他浑浑噩噩,机械又用尽全力地反复做出相同的口型:“求你……先救我妈妈,她快不行了……”
“她快不行了……”
“知道了。”
如隔着雾气一般清清冷冷的回答后。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从破碎的车窗外伸进来,拉开了车门的开关,发出沉闷的一声。
“可你离我比较近,而且看起来更好救。”
砰——
门被拉开,天光和雨一起扑面而来,女孩无视了他的挣扎和一再重复的“先救我妈妈”的要求,将他一点点拖出了车厢。
·
前后望不到头的灰色路面上,雨丝断断续续地在空气里飘荡。
被放在路边的少年拖着不知道断了哪些骨头的身体,在地面狼狈地翻过来。
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女孩在驾驶座车门前忙活的背影。
她用竹棍在车门上又拉又撬,却许久没能叫人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条路死寂到令人发慌,他昏沉到仿佛随时要昏死过去的大脑却起不到半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