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璨好像很好奇,表情却依旧冷漠:“他现在不是在公司做事?担任很重要的职位吗?”
温荣笑了一下,声音很冷:“给他位置他就很重要,不给他,他依旧还是那个在我们家寄住的穷亲戚而已,你不用在意。”
温璨露出一点笑来,看得温荣一喜,随后又是一悲:“爸爸都好久没见过你笑了。”
温璨弯着唇角,不断压抑着胸中作呕的感觉和像发疯的冲动:“会好起来的。”
他用梦呓一样的声音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好像给了温荣无限希望,他露出憧憬的神情,又低头看向那个相框,轻轻用手触摸,也跟着喃喃道:“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父子也给你妈妈堆一座城堡,上面也写上‘池弯刀的家’。”
“……”温璨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他死死地抓住轮椅扶手,指骨和指尖都用力到泛白,修剪恰当的食指指甲生生被他按劈了,红色的血丝在薄薄的一层指甲里毒株一样蔓延开来。
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无声的深呼吸也无法改变不断翻涌的暴怒和掀翻一切的冲动。
灯光和这个杂乱的书房在他的大脑里不停旋转,转得他头晕眼花,神经发胀,温荣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来,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听不清晰,只是让人更加反胃作呕。
“阿璨,阿璨你怎么了?”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向他。
他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一句“我没事”,然后露出笑容或者继续面无表情,他早就习惯了,他早就练习得天衣无缝——可此时此刻,在那个相框面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
时隔已久,他以为早就被治好的毛病卷土重来,气势汹汹。
男人的鞋底印在地毯上,发出柔软却沉重的声音,一步步带着回音靠近他——他只能更用力的抓紧扶手,让痛觉占据大脑,否则……
否则……
“阿璨?”
担忧的询问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他几欲松开轮椅,即将动手的时候,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
“温璨,接电话了。”
“温璨,接电话了。”
……
少女平铺直叙毫无感情的提醒从衣兜里传出来。
发白的手指陡然松开了扶手。
血液恢复流通,他发热发怔的大脑仿佛被按下定格。
待到手指机械又自觉地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一道清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就像月色穿透海上的迷雾那样,穿透了他嗡嗡作响的大脑。
“温璨。”
她说:“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
视野停止了光怪陆离的旋转,杂乱的书柜和房间回归原位。
他听见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
楼梯上佣人在来来去去。
风声呼啸着。
而在这一切乱糟糟又模模糊糊的声音里,还有一种声音。
沙沙的,像柳絮不断飘到玻璃上。
他举着手机,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还有一个令他深恶痛绝不死不休的死仇,忘记了这座庄园是他憎恶的肮脏所在,他只是怔怔地转头望向窗外。
在桌椅背后,墙上有好几扇窗,被卷起来的窗纱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