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看了沈墨玉一眼,目光又落到许扶清身上,停于握着黑红色剑鞘的手,他的手生得极好,骨肉匀称、精致。
可就是这么一双手,才十几岁便沾上了数也数不清的血和孽。
她眸色如常地又吃下一颗葡萄,缓缓地咽下,蔻丹甲轻抬起黑衣男子的下巴,道:“墨奴,可都处理干净了?”
虽然掌教看的是黑衣男子,但话却是对沈墨玉说的。
奴,是掌教对揽天书院所有夫子的称呼,唯有许扶清例外,她唤他有晦,可,晦这个字……听起来寓意不好。
沈墨玉抬头回道:“已处理干净。”
揽天书院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人总得为自己作出的选择承担一定的后果。
掌教红色的蔻丹甲划过黑衣男子的眉眼、鼻子、唇,声线柔和地问:“我听说,当时有其他人在。是不是?”
这件事根本无须隐瞒,况且即使他不说,她也会知道的,沈墨玉如实道:“是。”
“也是新来的弟子?”
她黛眉微扬,红色的蔻丹甲移到黑衣男子的脖颈,只需要稍微用点儿力,白皙的皮肤上就多了一道红痕。
“嗯。我已经嘱咐她莫要多言。”
沈墨玉抬眼看她。掌教唇色如血,眼皮懒懒地下拉着,手指不时逗弄着黑衣男子,后者微微笑着。
得到回答,掌教收回手,半眯着眼轻轻地捏了捏鼻梁根,像很疲惫一样。
若是不听话,杀了便是,揽天书院多一个弟子不多,少一个不少。
再说,现在她还是相信他们这些人的办事能力的,又深深地撇了下始终一言不发的许扶清,“你们都退下吧。”
“是。”
跪在她身侧的黑衣男子眨了眨眼,挪动僵硬的双腿,暗自庆幸逃过一劫,落地之时,麻痹之意传上来,踉跄几步。
就在他们准备迈开腿出去之际,掌教睁开眼,望着窗外的圆月,神色微恍惚。
“慢着。”
三人停下。
“那名看到你杀人的弟子是男子还是女子?”
掌教问着,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纤指捻起一颗葡萄,仔仔细细地剥开皮,放进看似血红的嘴巴里,慢慢地嚼烂,咽下去,还是看着窗外。
今晚是十五,月圆之夜,黑衣男子顺着掌教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一轮皎洁的明月后,瞬间变得惴惴不安。
每每到这一晚,不知为何,她都要随机地找人发泄。
至于发泄方式,有很多,将男子折磨到生不如死、或杀女子等。
浓墨染遍了天际,漫出一片无垠的暗色,延伸到很远,冷落的青石道两侧间隔不远就会有一盏石灯笼,规律地摆放着。
灯光朦胧黯淡。
谢宁安静地跟在黑衣男子身后,风吹叶子的簌簌声时不时响起,乌鸦沙哑地嘶鸣,似连绵不断的哭声。
两人一路无言,随着走动,衣摆裙摆旋开再合拢,鞋子双双踏过青石板。
其实他一开始来找自己的时候,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一遍掌教为什么找自己。
他没说,态度冷冷的,只是眼里会间歇性地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恻隐,谢宁不明所以,但还是秉承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去见掌教。
等谢宁进入一间院子后,留在外面的黑衣男子当即关上了大门。
她听到轰地一声,眉心跳了跳,深呼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扯着嗓子朝里喊:“掌教、掌教?”
掌教身边居然没有人近身伺候?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在这儿的谢宁略感讶异。
良久,才有回应,“进来吧。”
院子正中央的房门倏地打开,没点灯,漆黑一片,悬挂在屋檐下方的灯笼因风晃动,阴沉至极。
谢宁知道拖延不得,干脆快步地走进去。
没想到刚踏过门槛,房门就立刻阖上了,咔吱,幽静的空间徒生几分诡异。
一只手从她后面探来。
藏匿于黑暗中的那个人五指插进她柔软青丝的缝隙,像梳子一样一路地梳到底,经过她的脊背,寒意骤来,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
对方凑头过来,说话时吐息落到她耳畔,“你就是今日的那名女弟子?”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谢宁感觉嵌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很用力,应该泛红了,忍住想一脚踹飞对方的冲动,她没动,说:“回掌教,是的,弟子名唤谢宁。”
掌教指腹在她白嫩的皮肤捻过,留下不深不浅的指痕。
“我想跟你在这个院子里玩寻常人家颇为喜欢的捉迷藏,你躲,我找,若天亮之前我没能找到,便放你离开,你看如何?”
这确定是寻常的言情小说,而不是什么变态小说?谢宁忍住质问系统的冲动,强装镇定地看着她。
却见掌教低笑着,指尖撩着她的发丝,用开玩笑儿的语气问:“但,若是找到了,你让我杀了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