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垂下放在许扶清心上的手,“我们下楼吧。”
“好。”
谢宁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他,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样子,小声地道:“不,你先下去,我过一会儿再下去。”要洗漱。
许扶清扬眉,也不问她为何要这样,也不拒绝,还是说:“好。”
客栈一楼,早上并没什么客人,只有站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的掌柜和打杂的两名伙计,他们专心致志地干着自己的活儿。
应如婉透过敞开的门望着倾盆大雨,心绪乱糟糟的。
刚儿她走到谢宁房间敲了敲门,发现对方不在房间,便怕出什么事,于是推门进去,被窝也是凉的,看见没了糖水的碗还在。
也就是可能说谢宁把另一碗糖水送去给许扶清,送了一夜?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应如婉很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越不让自己往那一方面想就越控制不住地往那一方面想。
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卫之玠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应如婉,大抵是看不下去了,“应姑娘,你怎么了?”
应如婉猛地一抬头,只见同坐在一桌的卫之玠和沈墨玉皆看着自己,一时窘迫,“没事,就是我担心这场雨恐怕得下一天,还得等明天才能启程回揽天书院。”
揽天书院建于山上,四面还环水。
下雨天确实不能回去,一个人行动还好,毕竟夫子的身手几乎都出类拔萃,带着武功不精的弟子就容易出事了。
面对她的这番说辞,卫之玠倒是没怀疑,他一向不喜欢疑神疑鬼,特别是对自己身边人,有一种优待的信任感。
“原来如此,无事,多在此待一天也未尝不可。”
沈墨玉可不是那么相信应如婉,冷哼了一声。
他直言不讳道:“你担心这个作甚?据我所知,你们这些弟子可是对揽天书院敬而远之,恨不得拿了掌教给予的银钱就远走高飞。”
“只不过碍于掌教在下山前给你们吃了药,必须得一个月吃一次解药,无可奈何罢了,少给我装模作样。”
应如婉不知道沈墨玉今日为何火气这般大,愣住了。
“有这番惺惺作态的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地精进自己的武功,别给我们拖后腿。”沈墨玉说话的速度很快,冰冷如霜的脸多了一抹嫌弃。
语气相当平淡,一反常态的多话,却字字句句刺耳,讲话从不留情面。
即便是卫之玠听了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沈公子”
此刻,一道温柔的嗓音插了进来,还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拍掌声,落入他们耳中,颇显讽
刺,“啧,沈公子好大的威风啊,第二次听沈公子说这么多话呢。”
言罢,红衣少年指腹轻摩挲着线条流畅的下颌,似思考状,笑眼弯弯地道:“先等等,让我想想,上一次沈公子这么多话的时候还是在多年前的林子里。”
多年前的林子里?
卫之玠眼含疑惑地看向站在楼梯上面的许扶清,一直以来,他跟揽天书院的任何人都合不来,更没听说过他跟沈墨玉有过什么来往。
沈墨玉也是如此,对许扶清的态度不咸不淡。
平日里见面只会礼称一句许公子,话也不多说半句,不过在揽天书院其他夫子说许扶清不是、目中无人时,却从不参与进去。
叫人摸不清他对许扶清的真正想法。
万万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竟有过来往?
还是在隐蔽的林子里?单独见面?卫之玠虽然好奇,但是也不到一定想知道的地步,毕竟是别人的事。
沈墨玉安静地看了看许扶清,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没再说话,眼神淡淡的,恢复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掩在袖中的手缓缓地握成拳。
因为他一般没什么表情,所以也就看不出有变化。
应如婉一听是许扶清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颔了下首,拘谨道:“夫子。”
许扶清没看她,黑色的靴子稳稳地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腰间佩戴着的长剑和红色穗子轻轻地晃动着,像是能在瞬息间夺命的阎王,透着一股俯瞰过生死的无尽凉薄。
等许扶清下到一楼,谢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那里。
应如婉被这古怪的气氛压到几乎喘不过气,见到她犹如见到救星一样,“谢宁!”
还没等谢宁应她。
许扶清便笑吟吟地说话了,这一句话似巨石落入水潭,掀起惊涛骇浪,“我跟谢宁就暂时不回揽天书院了,我们要留在西京城成亲,你们在不在也没关系。”
“?”谢宁差点儿踩空从楼梯滚下来,好不容易地扶住把手稳住身形。
沈墨玉刷地一声站起来,惊讶地看着他们,一改平日里的冷然,难得失态:“我看你们是疯了!”
愣是卫之玠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