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某一个晚上,他没头没脑,没话找话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发出去之后,封识反复阅读自己那句话,纠结地觉得怎么看怎么尴尬,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交流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这条消息撤回,再认真思索下怎么组织这句略显突然的开场白才好。
所幸的是,边崖很配合他。
这让封识松了口气,也让他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后来,在闲下来的夜晚,在周末,他们总能聊到深夜。
聊生活,聊学习,聊工作。
聊今天吃了什么,聊明天天气如何,聊最近在看什么书。
曾经封识很好奇,宋仰这个一直对恋爱不开窍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对夏景燃起热情的。
那时候他却骤然了解了,有些时候,一些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心底浸润了开来。
在他当初开始在意这道身影时,征兆已然出现。
再后来,是边崖突然说起,他家院子里种的苹果树,果子成熟了。
那个青年问他想吃吗,想吃的话他可以寄一些过来。
封识看着这句话,却不知怎么想的,冲动地问出一句,我去找你吧,可以吗?
那绝对是封识活到如今最冲动的一刻。
神奇的是,他不再像第一次主动给边崖发消息时那样,后悔自己的鲁莽,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再斟酌下语句,迟疑自己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那一刻,他只心跳加速地盯着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嗓子干涩,耳朵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身体感受不到任何外物。
直到边崖发来一条:“好啊,我等你过来。”
这个青年又调侃似的说:“江营对你的评价并不准确。”
你并不无趣。
封识领会到了边崖的潜台词。
那一晚,他跟傻子似的,兀自开心了很久。
……
边崖是一个纹身师。
他的后背上有一片20厘米x 30厘米大小的纹身。
那是一只沐浴着火焰的鸟,应该不是凤凰,但同样拥有着绚丽的羽毛,神情似痛苦,似麻木。
封识知道,很多受虐狂会走上这条路,大概都有一个契机。
只是有时候,那个契机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后来当他踏入边崖那独自一人居住的院落,当边崖向他敞开心扉聊起过往,他才知道边崖的契机来自于一段不太愉快的童年经历。
他的家暴狂父母在他小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打他。
在边崖小学的某一天,这对夫妻于一场车祸中死亡。
对于旁人而言,边崖似乎就此成为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可怜小孩,但只有边崖自己知道,他得到了解脱。
然而笼罩在他头顶上的阴影离去了,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却始终没消散。
甚至逐渐变得扭曲,畸形。
边崖最开始抗拒过,后来他发现这很难强行改变,便选择了坦然接受。
在那一个筋疲力尽的夜晚,边崖一头在他身旁倒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睛说:“封识,其实过去每一次自虐完,我都会去厕所吐很久,吐到胃里都空了,一天三餐好像都白吃……”
边崖笑着,睁眼看了他一眼,道:“但是今晚我不想吐呢。”
“你很温柔。”
“谢谢你,”他捏了捏封识的指尖,迷迷糊糊道,“感觉今晚能睡得很好……”
……
此时此刻,封识回忆着那一晚,陷入了沉默。
随后他转过头,对宋仰道:“你对夏景也是这种感觉吗?就是……”
“明知道他其实很厉害,能好好保护自己,但就是想保护他?自己有什么东西都想给他?恨不得把他揣进自己兜里?”宋仰给烤串儿翻着面,“恭喜你开窍了。”
封识顿了顿。
一旁的陆尘飞突然吐槽:“明明你开窍也不比封识早多少,怎么就能这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宋仰呵笑一声:“早一天那也是多吃一天的米饭。”
这嘚瑟的。
顿时陆尘飞就翻了个大白眼。
封识笑了出来。
贾清又被烟迷了眼,呜哇大叫着开始上演哭戏。
一旁,费笙箫、黎棉和尤叶已经在计划什么时候来一场女子三人温泉旅行。
屋子里的边崖则是从自己旅行袋里翻出来一捆全新的绳子,对夏景道:“这一捆还没用过,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去和宋仰试试。”
边崖露出神秘的微笑:“绳子是最简单的道具,但也能玩出最多种的花样,非常有意思。”
“是吗,”夏景接过,抛了抛手中这捆材质特殊,漆黑皮亮的绳子,眼中燃起了兴味,“谢谢,我会试试的。”
屋外,一阵风吹过。
正在烤串儿的宋仰冷不丁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