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每日会给灾民发放两次食物,都是一碗稀米粥加半个糠饼,分量不算多,却比吃草根树皮好多了,从前也不曾有人抱怨。
不过现在闹事的几人,明显都是今天刚来的,除了五个壮年男子,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跟两个年轻一点的农妇,这一看就是一大家子。
刚才几人领完粥又想顺走几个糙饼,却被何姝发现让人拦了下来,他们便在施粥棚里叫嚣起来。
眼看那老妇手里的粥都要泼到何姝身上去了,云睿急忙跑过去将人护在身后。
“闹什么闹,不想吃就把粥放下。”云睿怒视对方,声音罕见透着几分冷意。
附近的士兵听到动静,也都围了上来,准备将闹事者拿下给点教训。
几人看到有官爷在还有这么多带刀士兵,立马就怂了,反倒是年纪最大的老妇人,突然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起来。
“杀人啦,官兵杀人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一场大水我家没了,几代人辛苦养的地也没了,粮食全被水给泡了,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却连多吃一个糠饼都不行,现在还要打人,没天理啦。”
“大家帮我评评理,我们听说这有粮食,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路上还有两个孙儿没了,结果仍旧吃不饱,我孙儿死得冤枉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同样都是受了难的,众人听到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都忍不住共情流泪,他们何尝不是没了家没了地的人,甚至还有与亲人失散,或眼睁睁看孩子饿死病死的。
“云大人,我们都知道您是好官,但这分量确实少了些,要不就多给他们吃点吧。”
“是啊,多拿一个糠饼也没什么。”
“其实他们说的也是事实,每天这点粮食,小孩妇人也就算了,咱们大老爷们连塞牙缝都不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对对,要不也给我们多发一个饼,这么点吃的实在不够。”
起初众人还只是为老妇人说话,说着说着风向就变了,多的是打着替老妇人抱不平,实则为自己谋福的人。
齐玥见形势不对,拉了拉陆靳翀的衣袖,“你不去帮忙吗?”
云表哥那样斯文的人,恐怕应付不来这些家伙。
“无妨,看看再说。”陆靳翀倒是气定神闲。
撒泼打滚还在继续,就连已经打退堂鼓的几个男人,看到有人帮腔替他们说话,也变得理直气壮,“听到了吧,大家都这么说,今天要是不给咱们一个交代,这事就没完。”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云睿才开口了,“你们说得对,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许是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松口,众人都还愣了一愣,老妇人的哭声更是卡在嗓子里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向云睿,等待他的下文。
云睿扫视众人一圈,语气不疾不徐的道,“正好修筑河堤的工程奏折,朝廷已经批下来了,明日开始动工,原本今日便要张贴皇榜,但既然大伙都在我就先说一遍。”
“赈灾粮食有限,只能暂时让给妇孺孩童,所以从明天开始,难民营将不收留壮年男丁,年满十八四肢健全的,需以劳动换取粮食。”
云睿此话一出当即引起轩然大波,他们在这里白吃白喝习惯了,现在突然告诉他们,需要干活才能吃饭,不禁让人心生抵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嘈杂的声响仿佛要掀翻难民营的茅草棚顶,云睿也不急,等到周围声音弱下去了,才接着把话说完。
“修河堤者能一日三餐,其中一餐必有米饭,另外还能领五个铜板。另外云某手上还有一些荒地,不修河道的则可选择开荒,开荒虽没有铜钱可领,但种植的粮食包括田地,今后都属于你们自己的。”
这些荒地自然就是前不久,有人拿云睿印章购买下来的,现在就当废物利用了。
等到云睿的话语结束,刚刚还抗议的人群一下安静了,只有少数几道不满的声音,却已经无人在意。
云睿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他们现在想要找个饱腹的活计,还能每天有铜钱可领简直天方夜谭,将近九成的人都没有异议。
反倒是刚才闹得起劲的那家人,听到以后要干活才能领到饭,灰溜溜就想离开。
他们就是奔着免费午餐来的,至于云睿提出的条件,对于现在无家可归的灾民而言倒是诱人,可在他们眼里就是连狗都不干的苦差事。
那妇人也不闹了,带着几个儿子就要离开,修建河堤可是要命的活,她才不舍得让儿子去做。
只是他们还没踏出两步,就被士兵手上的刀抵了回去,这才开始慌了。
老妇人率先厉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要回去,不留在这里了。”
“那可不行,既然你们是灾民,本官就有义务安顿你们。”云睿并没有让士兵退开。
意思很明白,既然来了就谁都别想走,必须留下给本大人干活。
齐玥听到云睿这话,忍不住乐了,看来云睿表哥也不像外表那么温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