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诬陷一事之后, 庆康帝便有意打压晁丞相,不仅封了镇北国公,更是指了一位太傅为右丞相, 与晁丞相分庭抗礼。
短短两月时间,整个朝堂风云变色,彻底打破了原来的格局。
朝臣们在唏嘘或暗地嘲讽晁丞相的同时,也为皇上赐封国公的圣旨震惊不已。
众所周知自庆康帝继位以来, 爵位只削不封, 甚至从今年除夕夜开始, 就在撤爵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如今再次破例,好运依旧花落陆家,并且还是封了镇北国公。
诰命夫人也就罢了, 国公却是除王爷郡王以外,尊荣最高的公爵,怎能不叫人钦羡眼红。
一夕之间,镇北将军府摇身成了国公府,镇北大将军为镇北国公, 就连陆靳翀也从少将军成了世子。
将军府顿时风头无二,不少大臣世族都送上贺礼巴结, 甚至有人暗地里送来投名状, 有意依附扶持六皇子。
这事若搁在雍王瑞王身上,他们定会好好利用, 可身为事件的主人公, 陆洪烽却只有忧没有喜, 特别是在收到北关的消息后。
“你来了。”
陆洪烽刚看完密报就见儿子推门进来, 冷肃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回, 但也没有丝毫意外。
陆靳翀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信件, 不禁眉梢轻挑,随手将书房门合上。
“你说圣上此举,意欲为何?”陆洪烽说着,将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他。
陆靳翀快速扫了一眼,内容与恬范这段时间送来的消息相差不远。
他们回京这大半年,北关其实不完全太平,大战小战打了数回,但所幸北蛮来犯次数不多,规模亦不大,成不了气候,几位副将坐镇也能将他们击退。
可近日北蛮王族与庆朝周边的赤耳齐王国结成同盟,集结十万大军进犯,北疆烽火彻底燃起。
战报以一日千里之速传回京都,庆康帝应当早就收到消息,却迟迟没有召见他们。
而且镇北军向来以霍副将为首,可两军交战前,赫连将军却突然临危授命,占领主导,担任镇北军统帅。
至于庆康帝是何意,不也已经很明显了,陆靳翀扯了扯嘴角,“不过就是用国公爵位,与父亲交换手中的兵权。”
陆家在北疆沉积已久,根深蒂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亦是超然,庆康帝此举既是想收回兵权,也是想证明没了陆家,镇北军照样能够抵御外敌。
他的话音刚落,哪怕陆洪烽已经极力克制,脸上却还是露出些许不甘之色,手不自觉的放在自己伤腿上,双眼暗淡失神。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意识到,曾经叱咤战场的镇北大将军,已经彻底成了废人。
陆靳翀不忍的别开视线,眼眸微垂看着地面,嘴角自嘲冷笑。
不甘吗?当然不甘。
兵权之于陆家已不单单是权利那么简单,这是几代人的血躯换来的,是陆家几辈人的心血与执念,前世他陆靳翀也是这样不甘与悲愤,才立誓夺回兵权的。
但是这一次,他除了对父亲感同身受以外,并没有太多情绪,相反他觉得如此正好。
“父亲既然已是国公,今后不如放下担子好好陪陪娘,更何况幼子即将诞生,难道父亲舍得让娘一世独守空房。”陆靳翀说道。
他们都很清楚以他父亲的腿伤,再上战场会有什么后果,原本陆靳翀还想如何劝父亲留在京都,封国公的圣旨下来,倒是替他省了不少麻烦。
毕竟国公不领兵出征,已经是大庆的隐形规则。
接下来,他就看庆康帝如何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洪烽倒是很快回神,调整好思绪,再开口时已经恢复泰然,“说说吧,你有何打算。”
他清楚儿子心中是有主意的,也从来没叫他失望。
陆靳翀薄唇轻启,却只吐出一个字,“等。”
从雍王与瑞王的事情上,陆靳翀也算彻底看透帝王家,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其他人的性命不过蝼蚁罢了,那两人是,庆康帝何尝不是。
他会回到北关的,也会重新掌握兵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再继续替人卖命。
不值得。
…
边疆的战况被庆康帝捂了十来天,到底还是没捂住,由于赫连将军决策失误,不禁损失一座城池,将士更是死伤惨重。
可尽管如此,庆康帝仍旧僵持着,甚至下旨命赫连将军一月之内夺回失地。
陆靳翀站在朝堂上,听着边关战损以及蛮族烧杀掠夺的消息,拳头不觉握紧,却依旧不曾开口,陆洪烽见状也跟着缄默,只在心里悲戚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