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婶,你这是做啥呢?”一个小媳妇走到卢母身边,问卢母。
卢母一边手下不停的在木盆中用菜刀剁着盆中蚂蚱,一边道:“我家不像你们,收的蚂蚱太多了,光我和你卢叔两个就收了一千多斤,加上桢桢,光是晒干脯做不完,我这是剁碎了做点蚂蚱酱,或搓成丸子,包点饺子吃呢。”
这些蚂蚱也没洗,头和翅膀、腿什么的都没去,就这么混在一起剁碎了。
主要是卢母考虑到接下来饥荒,树皮都没得吃,更别说嫌弃这蚂蚱头和翅膀、腿了。
这也是卢父的意思。
至于没洗,是卢父担心河水这时候已经被污染,洗了还不如不洗,说不定还干净点。
逃荒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这幸亏是遇到水了,要是没水,不也就这么吃?
而且几千斤蚂蚱,洗也不好洗,卢母干脆就听卢父的,就这么剁了。
听到卢母的话,小媳妇都惊呆了,“蚂蚱酱?”听都没说过啊,这都能行?“你搓成丸子做成饺子……也没地儿放啊?”
卢母大咧咧的往木盆里洒了一把盐,“没事,我放的盐多,跟腌腊肠似的,坏不了!”
小媳妇一听没话说了。
卢母的制作方式她们学不来,她们家也没那么多盐啊,哪里像卢家似的,财大气粗,家里还放那么多盐,出门都带上了。
不过按照他们家一千多斤的蚂蚱来算,估计一盆盐都不够使吧?估计也剩不了多少盐了。
“剩不了怕啥?吃丸子不就成了?只要留一小把以防万一,还省地方了。”会过日子的老太太说。
倒是有听到卢母说做蚂蚱酱的,好奇地人也凑过来问:“卢婶,这蚂蚱酱咋做啊?”
卢母只晒过豆瓣酱,蚂蚱酱还真没做过,不过她不会,卢父会啊。
“这个我不会,你卢叔会,回头你问你卢叔。”卢母想了想说:“想必也不难吧?做蚂蚱酱想必和做牛肉酱猪肉卷差不多?”
家里厨上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卢父在做,卢母就打个下手,她在厨艺上没啥天份,只能做点家常菜,稍微复杂点的都不会,不像卢父,因为家里各种食材齐全,有事没事就在家里研究各种美食。
但来打听的人不知道,一听卢婶说不知道,还以为她不愿说,悻悻的回去了。
男人们挑水回来了还没法歇,又得去捡柴砍柴。
这地方半个多月没下雨,加上蝗灾,树木都光秃秃的,下面的树枝都枯死了,随便砍都是柴。
卢父还在尽职尽责的提醒大家:“都别喝生水,全都烧开了喝,不许喝生水,要是染了病别怪我没提醒!”
一说染病,一些不以为然想偷着喝生水的人动作蓦然顿住了,悻悻地放下手中的水瓢。
女人们就在路边捡了几把枯草引火,很快就燃起了一个个火堆。
等男人们捡了干柴回来,女人们就带着孩子和家中老人去河边洗头洗澡洗衣服,他们得趁着天还没黑,温度还没彻底降下来之前,赶紧把澡给洗了。
卢母也一样。
卢父把头发擦干,捋起袖子坐到卢母的盆前,接过她手中的两把大菜刀:“你带桢桢和儿媳妇先去洗一把,这里我来弄。”
卢母也不推辞,叫一旁也在剁馅儿的卢桢:“桢桢,快叫上你大嫂,带上宝丫,我们去洗漱了。”
卢大嫂现在基本恢复了,头上伤口也早已结痂,闻言赶忙抱了小石头过来。
“水打上来洗,小心蚂蟥!”卢父提醒他们。
卢桓不能去河边洗,卢父就将手上的活交给吴管家,给卢桓拿了个小木盆,往里面倒了水,“你自己洗行吗?”
卢桓记拄着拐杖:“能行。”
他的另一只拐杖卢父也早做好了,这几天晚上没事就用砂纸给他打磨,现在已经磨得很光滑,不会刺到手。
他的右腿上打了木板,还不能动,只能用左腿。
他自己用他的汗巾洗了脸,擦了澡,因一直坐在牛车厢里,卢桓几乎是整个车队里身上最干净的人,可这么多天不洗澡,身上也馊了。
卢父重新拿了件粗布衣裳扔给他换上,问他:“要不要洗头?”
卢桓看着卢父,有些无措。
卢父拿了个稻篓底朝上,“你坐这。”
说完就给就用刚刚卢桓的洗澡水,继续给他洗头。
卢父没用洗发水,而是用家里洗衣服的肥皂。
这年代是有胰子的,卢桓跟着卢父走南闯北自是见过,也没觉得奇怪。
第一遍水洗完,卢父又给他冲洗了一遍,然后看着第二遍的水感叹道:“这水我都舍不得倒。”见吴管家在忙,就喊不远处正在煮蚂蚱的刘二狗:“二狗,过来,叔这还有半盆水,你过来洗一下。”
刘二狗一愣。
“愣着做什么?煮蚂蚱的活先交给你大哥你弟弟,你到桓子这来坐下!”他用棉布给卢桓擦着头发,让卢桓去骡车那里坐着,招呼刘二狗坐下。
刘大柱为人还算老实,接过刘二狗手里的活。
刘二狗直愣愣的坐到稻篓上,被卢父按下头,洗头。
那一瞬间,刘二狗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自小就是野蛮生长长大的,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洗头,连他爹娘都没有过,他自来是家里最被忽视骂的最狠吃的最少的那个。
以前是卢叔带着他跑商,给他一口饭吃。
他眼眶热热的,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往盆里落,也不知道是头上的脏水,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