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时,远远看见张太医和余妈的身影来了苑中,温印也正好用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
“见过夫人。”张太医和余妈问好。
温印轻嗯一声,唤了声,“黎妈。”
黎妈先前就看到张太医和余妈入了苑中,温印唤她的时候,黎妈刚好入内,“张太医这边请。”
旁人看来,李裕一直是黎妈在照顾,温印是不怎么管的。
眼下黎妈领了张太医和余妈到屋中,温印正好用完饭,起身去了东暖阁看看。
她在定州三年,东西不少。
还有不少,是外祖母让清维几人带到京中来给她的。
原本出入离院的东西,都要在禁军处检查,但东西都装在箱子里,昨日不方便盘查,所以今日开箱收拾的时候,有禁军在一侧看得很细。
李坦就算眼下不怎么管李裕,但离院这处的耳目不会松懈,让他们查也好,账册这些,韩渠告诉过安润不带入离院的。
温印随手拾起了箱子中毽子。
还是在定州的时候,同赵暖一起在外祖母跟前踢过,毽子是赵暖做的,赵暖的毽子踢得很好。
温印看了看手中的毽子,心中微叹,不知眼下赵暖如何了?
柏靳在驿馆屋中翻书册,榆钱折回了屋中,“殿下。”
柏靳看了他一眼,轻嗯一声,趁着空隙,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人回来了?”
榆钱颔首。
这两日就要离开长风,国公府在办丧事,殿下让他带赵姑娘去了趟国公府,眼下回来,他是来殿下跟前复命的。
榆钱应道,“回来了,但在国公府的时候生了些不愉快。”
柏靳指尖微微顿了顿,“说。”
榆钱如实道,“赵小姐在灵堂给赵国公磕了头,原本准备同父亲说话,但赵姑娘的父亲将她哄了出来,说了些难听的话……”
“说什么了?”柏靳平静翻下茶盏。
“说……家中都是她害的,她为什么不去求东宫之类的,最后,让赵姑娘滚。”榆钱点到为止,语气中有唏嘘。
柏靳却很清楚,“那是同她撇清关系。”
柏靳放下书册,轻声道,“赵国公一死,赵家一定没有退路,赵家是不想她一道被流放。”
流放途中有的,同清风台应当没什么区别……
柏靳想起她在清风台上一直在哭的模样,赵家如何都会撵她走。
柏靳嘱咐道,“我今日见过李坦了,让人准备,后日离京。”
“是。”榆钱应声。
柏靳俯身,轻轻挠了挠大宝的下巴,这几日大宝一直放在赵暖处照顾,今日他让榆钱带赵暖回国公府一趟,大宝才放在他这里,就几日而已,反倒不怎么粘着他了。
难得……
柏靳轻声道,“这几日是养刁了还是怎么的,平日里唤它,它就来了,今日唤了好几次也不见反应。”
榆钱看了看柏靳,嘴角抽了抽,一幅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的表情。
柏靳看他。
榆钱如实道,“赵姑娘,她,她给大宝改名了,大宝以为它现在改叫大饼了,殿下,您得叫它大饼,它才理你……”
柏靳:“……”
大,饼
清维几人在东暖阁收拾温印的东西,温印去了书斋,黎妈在屋中照顾李裕。
今日院中是张太医轮值。
几日过去了,张太医看着李裕时,还心有余悸,虎口处有一处没一处得疼着,尤其是李裕看他的时候。
张太医还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哆了哆,潜意识里总觉得废太子会再咬他一口,把脉的时候,倒更像他才是不平静那个。
“还需要再静养,辅以汤药……”张太医话音未落,李裕沉声,“滚出去!”
张太医连忙退了出去。
都听说了,废太子这几日醒来一直不肯喝药,不肯吃东西,还骂了太医,砸了药碗,上次被夫人说了一通之后,才勉强喝了一回药。
但眼下看,心情还是不爽利……
天之骄子,变成眼下困在离院的病秧子,哪里是一时半刻想得开的?
“那殿下,记得喝药。”张太医口中只能称殿下。
“滚!”李裕更恼。
余妈也跟着一道出去。
一连几日了,他今日只是哄了人出去,没砸东西,日后也差不多是这幅模样了。
人都走了,黎妈上前,“殿下用些东西。”
李裕颔首。
他是饿极了,黎妈端了东西入内,李裕吃了不少,黎妈有些心疼他。
多大的孩子……
等用完,李裕放下碗筷,“温印呢?”
黎妈应道,“夫人去书斋了,说再在书斋呆一日。”
“好。”李裕又想起昨晚温印说的,今日可以苑中走走,李裕轻声道,“黎妈,今日天晴,我想去苑中看看。”
黎妈知晓他憋坏了,反正张太医也在离院轮值,黎妈唤宝燕取了大氅来。
“怎么会有这个?”李裕意外。
他一直昏迷,应当没出过屋中。
黎妈轻声道,“前两日殿下醒,夫人让备的。”
李裕愣了愣,嘴角微微牵了牵。
黎妈扶他起身,“殿下慢些,躺久了,怕没什么力气。”
黎妈说话一直小心,他是用了胡师傅的药所以眼下还虚弱着,但大氅披在身上很暖。
宝燕撩起帘栊,黎妈跟着他一道出了外阁间。
大雪初霁,天朗气清。
李裕看了看空中,苑中,既陌生,又感触。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踏出身后这间屋子。
他知晓所有的得来不易,也清楚,今日只是开始……
“殿下,小心脚下。”黎妈提醒。
李裕颔首。
他其实想去书斋那处,但知晓不能走远,也不能同温印表现得太过亲近熟络。
他嘴唇泛着白,脸色也不怎么好,苑中的丫鬟婆子都看在眼里,废太子真的身子不太好,病央央的,也没什么精神,也是第一次出来苑中放风,除了黎妈跟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苑中天寒,走了些许时候,李裕就回了屋中。
很快,院中都听说李裕今日到了苑中散步,但人看起来很不好……
话也如实传到东宫。
今日贵平不在,内侍官附耳告诉茂竹一声,说完,内侍官退下,茂竹上前,“殿下。”
今日李坦与柏靳照面,柏靳说起这趟来长风有些日子了,准备后日离京,李坦这一整日心情都阴沉不见底。
看了一整日的折子,但一半都没看进去,心中也似藏了一股无名的火气。
李坦看了茂竹一眼,“怎么了?”
茂竹躬身道,“殿下,是离院的消息,说废太子今日肯吃东西了,但没喝药,到苑中散了一刻钟的步,苑中都看到,脸色苍白,唇边无色,没闹了,也没砸东西了,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李坦今日心中本就同扎了根刺一般,原本也没想到李裕这里,当下,心中好似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出口一般,沉声道,“让宫中做一道父皇喜欢的清蒸鲈鱼,送去离院,他不是不吃东西吗?就说父皇赐给他的,让他吃得干干净净,吃不了就一直吃,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睡。”
茂竹应是。
李裕又道,“原话告诉他一声,孤说的,等他病好了,孤再去看他,让他务必好好宽心养病,‘来日方长’。”
茂竹笑着应是。
……
贵平才从国公府这处离开,云陶快步来寻,“公公!”
“怎么了?”贵平看他。
云陶附耳,贵平听完,脸色微变,“什么时候的事?”
云陶道,“一个时辰前。”
贵平皱眉,“去离院。”
云陶为难,“公公,殿下的意思。”
贵平沉声道,“就是因为殿下的意思,赵国公才出了事,离院不能再出事,走。”
云陶愣愣点头。
马车上,贵平脸色晦暗,他知晓殿下今日为何会如此,听闻苍月东宫今日向殿下辞行,殿下心中烦躁着。
此事让茂竹去做,一分,茂竹也会做成三分。
贵平不由拢眉,“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有事,更新晚了,还有一更,可能在凌晨前后。
明天更新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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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稿去了,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