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
李裕从善如流,“好消息呢?”
温印凑近,温声道,“好消息就是,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发去定州了,李坦路上一定不会放心你,所以监视你的禁军会多很多,这些禁军不像离院里的余妈,卢管事,这些人的目光敏锐,稍不留神就会露出端倪,还会在你身边神出鬼没,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这趟回京,就是一队禁军‘护送’的,有你在,百倍不止。所以,我们要比在离院中更谨慎些,说话也要小心。”
李裕终于明白过来她是调侃。
温印也跟着笑起来。
李裕看她,“真的?”
“难不成还逗你?”温印打趣。
李裕叹道,“你逗我的时候还少吗?”
温印托腮问道,“还记得早前同你说起的,东边缺粮,流民滋事吗?”
李裕颔首,他当然记得,他还同江之礼说起过,这其中的时机把握得太好,他总觉得背后像有一道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否则不应当这么巧合。
但这也只是猜测。
“缺粮怎么了?”李裕继续问。
温印便将韩渠刚才的话如实转述了一通,李裕比韩渠和她更懂朝中之事,也更能猜测李坦的心思。
娄家老太太真正让李坦进退维谷的是,如果李坦只是因为不愿意他去定州,拒绝了娄家老太太赠粮的请求,而置这些百姓和流民生死于不顾,他就算日后能登基,也是最昏庸的一笔;但如果他同意,那他就是为了百姓和流民,不计个人得失,心胸宽阔。
两者相差甚远,而眼下,李坦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这是戳到了李坦的痛楚,所以李坦即便不愿意,也会让他去。
李裕心中轻叹,朝中有朝中的计策,但商家也有商家的办法。娄家老太太这一出,直接摘掉了他不少嫌疑,原本他能想到的,就是请东山郡王出面施压,但需要冒得风险太大。眼下看,娄家老太太这一回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当然,老太太要见孙女婿,他也应当尽孝的……
李裕眨了眨眼,“我要当面谢谢外祖母,解了燃眉之急。”
似是早前温水煮青蛙煮得差不多了,温印听多了他口中的岳父,祖母,这回忽然听到外祖母也不觉得哪里违和。
李裕问道,“说什么时候吗?”
温印应道,“这是户部私下透露的消息,明日过后,朝中就要休沐,应当最迟明日这处就会有消息了。年关说了要回侯府,李坦眼下是东宫,必定不会朝令夕改,所以,我猜是年后,应当会让我正月启程,尽早回京。但正月出发,应当二月就到定州……”
她娓娓道来,眸间清亮,似有容华万千,李裕安静看着她。
“怎么了?”温印问起。
李裕心底莫名微动,忽然道,“阿茵。”
“嗯?”温印微楞。
他心中唏嘘,开口道,“别动,阿茵,你额头上有虫子。”
虫,虫子?
“什么虫子?”温印也好,旁的姑娘也好,都怕额头上有虫子,也紧张。
“小虫子,不知道是什么,来,你先别动。”李裕凑近,温声道,“闭眼睛,我把它弄掉,很快。”
温印将信将疑闭眼。
李裕再凑近些,她也没睁眼。
李裕心中也深吸一口气,冒着稍后被她踹下床榻的危险,再凑近些,唇瓣临近她额头,刚想亲上去,她忽得睁眼了。
四目相视,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一幕。
李裕:“……”
温印:“……”
温印轻声道,“你这是要吃虫子吗?”
李裕候着脸皮,“虫子,刚才,飞了。”
温印:“……”
温印刚要开口,他忽然俯身,直接吻上她额头,温印微怔,李裕撒腿跑去了楼梯处,“我饿了!”
温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有人不仅下了楼梯,而且还踩滑了楼梯,叮叮咚咚滚下楼梯的声音。
温印胃疼。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二月便能到定州?”江之礼意外,此事他事前没听到风声,东边缺粮他是知晓的,却没想娄家老太太拿缺粮的事做了文章。
这一步走得确实精妙,也省去了殿下的后顾之忧。
早前,他也担心叔父出面,此事会引起李坦警觉,但眼下看,难题迎刃而解了。
李裕颔首,“李坦是迫于娄家和东边灾情的压力答应了,但从京中去定州的这一路肯定诸多禁军跟着,看守很严,想要取到信物并非容易事。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出不得错。”
江之礼会意,“殿下,我先启程去定州提前安排此事,今日是腊月二十五了,也就早殿下几日,定州的事我来想办法,殿下路上注意安全。”
“好。”江之礼应声。
李裕带上酒肆伙计的帽子,正准备离开,江之礼想起什么,“殿下。”
“怎么了?”李裕转身。
江之礼轻声道,“早前叔父说起过,等殿下取到重要之物,就不要回京了,京中都是李坦的人,再想寻时机安稳离开不容易。但那时,并未考虑到殿下这么快能去定州。”
李裕点头,“此事等我与东山郡王见面再细谈,我路上会斟酌。”
江之礼这才拱手。
李裕再次叮嘱,“怀瑾,路上务必小心。”
“殿下放心,怀瑾心中有数。”江之礼说完,李裕才出了雅间。
等从雅间中出来,安润上前,李裕同安润两人在走廊和楼梯处穿梭,往酒窖下的密道处去。
从密道回离院的一路,李裕都在想一件事—— 他如果贸然离开,会牵连很多人,包括永安侯府和离院上下。
李裕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江之礼的马车连夜出了京中,一直往东。因为走得快,两日时间就抵达了川城。腊月二十八日晨间一早,又从川城上路。
“公子,前方的积雪大了,已经让人上前探路,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行程,眼下又开始下雪了,看模样,怕是不小。”侍卫告知一声。
江之礼本在马车中看书,听到侍卫提起,也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往马车外看了看,确实积雪很厚,马车也行得缓,他刚才看书去了,竟没怎么留意。
眼下的马车行得便有些吃力了,稍后应当更甚。
江之礼放下书册,“前面看看,如果路上有村路就停下来歇脚,热几壶酒暖暖身子,等前面有消息了再上路。”
“是。”侍卫应声。
但马车刚走不久,又停下,江之礼眸间诧异,才几步路,不应当这么快就有村落。
江之礼刚伸手撩起帘栊,就见他近身的侍卫慌张折回,应当是前面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先行让马车缓了下来。
“公子!”侍卫折回,江之礼听语气就有些不对,“怎么了?”
侍卫沉声道,“前面有不少尸体。”
“尸体?”江之礼眉头微拢,侍卫跟了他许久,若是普通的尸体不会特意这么提。
“探过了吗?”江之礼问起。
侍卫点头,轻声道,“死的是陆国公的儿子。”
“陆冠安?”江之礼惊住。
侍卫摇头,“不是陆家大公子,是陆国公的私生子,叫陆秋实的那个。”
江之礼愣住,是想起有这么个人。
即便不是陆冠安,也是陆平允的儿子,京中都知晓有陆秋实这么个人。
陆冠安一向看不惯陆秋实,陆平允做了陆国公后,想将陆秋实这个私生子接回京中,陆冠安同他父亲闹得厉害。这才有了早前在京中生事,同赵记酒肆少东家争一个舞姬,大打出手,最后将人扣下。
京兆尹出面调停,银子赵家也给了,但人刚赎回,就被陆冠安折磨死了。
陆国公在安抚此事,所以一直无暇顾及陆秋实的事。
但眼见着就是年关了,这里是回京的官道,官道上有陆秋实的尸体……
如果有人真想对付陆家,会对付的人应该是陆冠安;杀陆秋实,是杀鸡儆猴,提醒陆平允……
江之礼缓缓起身,这事有古怪。
早前殿下提起过,陆平允通过阮家的马匹生意给李坦运送的粮草,最后得了国公爷的位置。
眼下看,此事可能不止这么简单。
要尽快到定州,也要查清此事,确保殿下安全。
“找人盯着陆家,可能有问题,有消息让人来定州告诉我。”江之礼吩咐了声。
侍卫应好。
马车缓缓向前失去,雪又下得更大了些。
因为雪下得太大,黎妈坚持要给温印撑伞,怕她着凉。
今日腊月二十八,是回侯府的日子,温印不说,黎妈也知晓她心中其实盼着。
而这次回侯府,又和早前不同。
温印也说不好哪里不同,大抵是,这次多了一个‘活生生’的李裕?
“给我,黎妈。”李裕也披了大氅上前,黎妈会意将伞递给他,他给温印还有他自己撑着伞。
温印在交待事情,这一趟只回去两三天,但清维留下,苑中要有人看着,尤其是木柜后的那条密道。黎妈不在,苑中就属清维最稳妥。
温印叮嘱声,清维让她放心。
等她交待完这处,李裕伸手牵了她,“走了,就两日就回了,别紧张。”
温印好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李裕握拳轻咳,“譬如,携姑爷回门之类的,你不紧张吗?”
温印摇头。
李裕支吾,“哦,那我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晚啦,这几天因为神兽在家有点来不及,明天尽量恢复正常。
今晚还有一更,可能在凌晨前后,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