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知沉声道,“废太子今日已经出京了,只要废太子死在去定州的途中,这些事就都会算在东宫头上;只要废太子一死,李坦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时主上主持大局就名正言顺了。”
又到一处落脚的城镇,还是下榻的驿馆。
驿馆是朝中官吏和家眷往来落脚的地方,有专门的侍卫值守,相对安静,也不像客栈中人多眼杂。
李裕虽然是废太子,但此行有禁军跟随,又有温印在,下榻在驿馆最安稳。
这两三日李裕的烧虽然大致都退了,也就有些低烧,但一直在咳嗽,用了药能好些,药性一过,又开始咳,也反复。
钟大夫看过,也把过脉,也同温印说起,“这咳嗽再怎么也要再多几日,甚至十余日,一两月。早前烧得厉害,肺中有余热,要清了肺中的余毒,咳嗽才会彻底好。但夫人也不用担心,小心将养着,就是早些罪,旁的到没什么,就是千万别反复再染风寒就是了。”
温印憨厚,“好。”
钟大夫忍不住感叹,“当是要在府中多将养十天半月再启程是最好的。”
“这也由不得他。”温印又问了声,“钟大夫,影响大吗?”
钟大夫摇头,“殿下是底子好,否则大病未愈又折腾这么一场,身子孱弱的怕是挺不过去。殿下这处仔细将养着就是,汤药喂不进去,就需得反复喂,此事没有旁的办法。”
温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了,钟大夫。”
钟大夫作揖,“夫人客气了,就是这几日辛苦夫人这处。”
钟大夫是见过温印反复喂药的,咽不下了,稍后再喂,否则不见得能这么快退烧。
“我看他夜里没烧得那么厉害了,还用擦手脚吗?”温印问起。
钟大夫笑道,“若是一日夜里比一日好,就不用,夫人先看着,若是夜里烧得比前一日厉害再说。”
温印点头。
今晚的药都喂过了,李裕的烧一点点退下去,药也比前两日好喂了很多。
入夜的时候,温印还是拿毛巾给他擦头。
他迷迷糊糊唤她,“阿茵。”
温印轻声,“怎么了?”
他这几日他其实都有些时候会下意识开口,但不是清醒的,但她还是会应他。
“糖葫芦……”
这次冒出的是这三个字,温印不由笑了笑,那真是快好了。
温印笑道,“好,等你好了,带你吃糖葫芦。”
果真,李裕没再出声了。
他每次浑浑噩噩冒出两句话,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有时候更像呓语。
温印伸手绾过他耳发,真的不像早前那么烧了,温印欣慰。
……
翌日上路,温印照旧翻着书册子,李裕照旧躺在她怀中,而下下也照旧在她书册面前,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伸爪子,同她玩。
等玩腻了,或是她将它赶到一侧去了,它才去李裕那处,要么在李裕手臂上来回踩着两只猫前爪,再要么是,趴在李裕这处,咬着温印的袖口摇来摇去玩耍……
温印没拦着它,认真看着书册。
但稍许,下下凑近她了,在她腰这处靠近,温印放下书册,刚想开口唤声“下下”,却见靠近她腰这处的不是下下,是李裕。
李裕睁着眼,一动不动得看着他,只是双眼不怎么有神,但确实是睁眼了,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你,你醒了?”温印惊喜。
但温印不敢太大声,怕吓倒他。
李裕没应声,只是是目光没挪开。
温印微怔,“李裕?”
温印又问了声,但李裕还是没出声。
温印伸手在李裕面前晃了晃,她方才甚至在担心他是不是看不见,或是听不见,但她在他面前晃动掌心的时候,李裕的目光木讷,也眨了眨,确实是有反应,也会跟随她的掌心移动。
那就是醒了,但又不是‘真’醒……
温印又问,“我说的话你能听到吗?”
这次,李裕点头。
温印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你认识我是谁吗?
“阿茵……”
他说完一个,又轻声道,“温印。”
他的声音很轻,目光因为有些呆萌,不像平日的李裕,应当是没全醒,仍在慢慢恢复意识,但还记得她的名字。
温印又问,“你还难受吗?”
他点头,身体的本能反应。
“要喝水吗?”
他再次点头。
温印翻开茶杯倒了水,但他明显不想起来,只是靠着她,温印没斟那么满的水杯给他。
他一点点喝着,真像小奶狗一般。
等喝完,她拿开杯子,他重新躺好,目光还是落在她身上,懵懵的,也神情恍惚。
“这是几?”温印看他。
他没应声。
温印笑了笑,“我好看吗?”
他还是没应声。
温印轻声道,“再睡会儿。”
他这才听话闭眼。
温印伸手抚了抚他额头,他忽然轻声道,“好看。”
温印指尖微顿,才反应过来,他应的应当是早前她问的那句话。
是意识不清楚,下意识说的。
温印没见过这幅模样的李裕,是像极了一只会生病,生病了也只会睁眼看着你的小奶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改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