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铭跃心中反复思量着,江之礼今日出尔反尔,忽然又说太子约她在明珠寺见面,因为李坦要太子提前回京的缘故……
她要打听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只是洛铭跃又伸出筷子夹了一粒放在嘴里,一面嚼着,一面想着事情的时候,屋门没关,刚走出去不到片刻的江之礼忽然折了回来,而后就在她跟前落座,还煞有其事得拿起筷子,去夹她的花生米?!
“干嘛呢!干嘛呢!怎么不走啊!”洛铭跃刚想直至,但见江之礼已经伸筷子夹了好几颗她的花生米放在嘴里。
洛铭跃:“……”
洛铭跃尤其护食,“喂喂喂,我没同意你吃啊,江之……”
话音未落,江之礼竟然伸手捂住她的嘴。
洛铭跃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但见江之礼紧张朝她摇头,并且眉头拢紧,很快,就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在不远处想起,洛铭跃果真没出声了,也猜到他刚才应当是刚出去不久,就见到了他不想露面的人所以折回。
四目相视里,两人都短暂沉默,没说话,连呼吸都尽量得轻,好似怕被人听出端倪一般。
屋外的说话声近了。
一人道,“嗐,有陆冠安在的地方哪能清净啊!他就是仗着他老子眼下是东宫跟前的红人,尾巴都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陆家有多高的门楣,不就是早前扒了岳家的皮,才拼命往上爬的,还一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都不拿正眼看人!”
另一人道,“红人恐怕是早两个月的事情了,我怎么听说因为户部抓着阮家还不放的原因,一直在抨击国公府?还不止户部,好些地方国公府都有牵连,眼下东宫都不拿睁眼看陆国公,陆国公眼下骑虎难下呢?”
第三人道,“不奇怪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绷不住,还是会跌落云端的,陆家是靠岳家起来的,原本名声就不好,陆国公这封号也是东宫给的,京中看不顺眼陆家的人多了,早前那赵记酒肆少东家暴毙一事,不也是多少世家落井下石吗?”
“陆家这次悠着些,爬地太快,又爬得太高,小心摔个狗吃屎!”
周围哄笑。
也有人道,“能这么快就同唐家搭上线,不就是怕狗吃吗?”
“诶,废太子不是也在定州吗?这下定州可热闹了!”
“那是自然,马上就是唐家和离家的婚期了,听说陆冠安一路上光顾着同人一道找乐子,也没管过自己妹妹。他自己倒是早到了几日,陆江月今日才到。隔几日就是婚期了,怕是不要出乱子才好。”
“定州是唐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有什么乱子啊,都别瞎操心了,我同你们说,这处玉兰楼的素菜做得远近闻名,旁的,先管他的……”
周遭再次哄笑。
这一阵脚步声过去,大约有好几人。
等这些人都离开,江之礼才松手。
洛铭跃会意,这些应当都是从京中来的世家子弟,都是代替家中来参加唐陆两家婚事的。再如何陆平允也是国公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叫家中子弟来定州捧场,走个过场。
旁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江之礼才道,“刚才遇到几个熟悉面孔,若是见到我这处不合适,见到我同你一处更不合适,也怕有心人看出端倪,出岔子。”
洛铭跃总能出其不意,“他们,都不认识我……”
江之礼沉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哦。”洛铭跃明显没怎么听。
江之礼:“……”
江之礼是准备离开的,想起又转身,特意叮嘱声,“别忘了刚才同你说的。”
他是指明珠寺一事。
洛铭跃不置可否,又夹起一枚花生,一面看着江之礼,一面嘎吱嘎吱嚼起来。
江之礼知晓他是多余说这一句了,无奈转身,很快,就有脚步声下了楼梯。
正好咕噜折回,“公子。”
洛铭跃看了看眼前的碟子,轻声道,“还有一碟花生。”
咕噜挠头,“不是每次一碟吗?”
洛铭跃这才抬眸,哀怨看他,“这次,被狗吃了些。”
咕噜:“……”
江之礼正好下了玉兰楼,也不知是不是江风很盛的缘故,他连接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之礼摇了摇头。
内屋中,温印正好沐浴洗漱完毕,一面擦着头,一面出了耳房往李裕这处来。
这段时日,温印已经习惯了李裕给她擦头。
所以但凡温印从耳房中洗漱完出来,头发洗了,都会让李裕帮她擦干,也习以为常。
她在小榻上坐好,李裕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头。
已经不是新鲜事,两人也早就有了默契,这种温和的亲近,两人都觉得习惯,也不觉得违和。
“方才同祖母商议好了?”李裕问起。
“嗯。”温印轻声应道,“商量好了,明日晨间就启程出发去明珠寺,路上有一日的路程,大约入夜前后就能到明珠寺,后日就可以祭拜。而且,也按照你说的,让外祖母提前找人去通知明珠寺,也将你要同去的消息在定州城中大肆散布,应当都知晓了。”
李裕这才颔首,“好。”
温印继续道,“宇博的忌日原本是后几日,但又有拜祭,又有法事,所以同外祖母商量了明日去,去得早有个好处,可以多呆两日,如果有什么差池也能再调整,如果去晚了,怕有个突然赶不及,所以提前去好些。”
李裕知晓她细致周全,“阿茵。”
他唤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温印走神。
“想什么?”李裕看她。
温印应道,“我正好在想,你早前说初一宴的时候,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你滚开,是同时告诉你,也告诉其他人,所以会有人同你联络。路上因为驻军看得紧,风声鹤唳,所以陛下的人应当会在定州见你,但眼下到定州也有几日了,你途中见了东山郡王,而后是江之礼,你是还没见到陛下派来的人?还是你已经接触了,我都不知道的?”
温印说完,抬眸看向李裕时又补充道,“我不是特意要打听,你也不用都告诉我,我就是忽然想起这件事,心中好有数。
温印的正好头发已经差不多擦干,李裕蹲下看她,她坐在小榻上就高出他半个头,青丝垂下,斜堆在肩头处,才刚沐浴过后,不施粉黛,也颜若舜华,唇若蔻丹,美得动人心魄。
他微微仰首看她,目光里带着虔诚,也平和应道,“没有,父皇的人还没来。”
温印略微皱眉,开始替他担心,“那……”
她是有担心,如果李坦要李裕二月中旬就离京,时间提前这么多,李裕还要去明珠寺见洛铭跃,那陛下这处的人会不会来不得?
李裕见她担心,温和笑道,“我不担心,阿茵,因为父皇的人总会要寻我,但洛铭跃是要我自己去寻。父皇能托付这么重要的事,一定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个人能在京中出事之后一直潜伏在朝中,说明很谨慎;那越是如此,就越不会冒失,他兴许已经到定州城了,只是还没有露面。”
温印诧异,“眼下他在定州,这人直接来定州,不会冒险吗?”
不会被猜出是来见李裕的吗?
李裕似是看出她心思,温和笑道,“阿茵,你还记得陆家和唐家结亲吗?”
温印点头,她当然记得。
前几日就见过陆冠安了,而且,陆江月也在来定州的路上,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为什么没一处来,但确实是因为陆江月婚事的缘故。
李裕继续道,“陆平允眼下是李坦跟前的红人,朝中都给他薄面,再加上唐家也是早前的世家,即便偏安一隅,国中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所以这次唐陆两家结亲,京中会来不少世家子弟,这是最好的幌子,我如果想得没错,人已经到了,在等合适的时机见我。但李坦忽然让我提早回京,对方不清楚,如果清楚就会尽快来见我。”
温印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让我告诉外祖母一声,大张旗鼓告诉旁人你离开定州前,要陪外祖母和我去明珠寺上香,实则是告诉要寻你的人,行程提前了?”
李裕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嗯,不笨。”
温□□中唏嘘,李裕要做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又全然是东宫模样,游刃有余。
温印又听他道,“但一样的,李坦不想我留到唐陆两家大婚,就是怕有旁的意外,这也是他让宋时遇要提前护送我回京的原因。”
“什么原因?”温印看他。
李裕认真道,“既然父皇的人都可以借着唐陆两家婚事来寻我,那我大哥的人也可以借着唐陆两家的婚事,混入定州刺杀我,搅得天翻地覆。我们早前途中就遇到过刺客,并不是停止了,而是对方在等待机会。原本对方也有很多时间等待机会,眼下我忽然要提早回京,对方的机会也会锐减,所以,从现在开始,接下来在定州的时间,可能都有风险。”
温印看他。
他继续道,“去明珠寺的时候,你务必和外祖母一起,跟着宋时遇,至少是宋时遇身边的副将,安全第一。”
温印点头,“好。”
温印也清楚,如果对方狗急跳墙,无论在府中还是在明珠寺都是一样的。
李裕继续道,“如果从明珠寺回来还有时间,我们就去新宅那处,不要牵涉外祖母。
温印也继续颔首,“好,我知道了。”
“睡,明日还要早起。”李裕伸手抱她上床榻。
床榻上,两人照旧是早前入睡的姿势,温印侧卧,李裕从身后环着她,良久,两人都没睡,也都在各自想着事情。
温印先问,“紧张吗?”
忽然听她这么一问,李裕才回过神来,轻声道,“有一些,也不是很,但就觉得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所以他才睡不着。
“其实,也不是最紧张的时候。”李裕宽慰。
“那,你什么时候最紧张?”温印好奇问起。
李裕轻声道,“就是刚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处都是陌生的,自己也浑浑噩噩,脑海中不清楚,身上没力气,天旋地转……”
温印微怔,她都记得。
李裕回忆完过后,嘴角微微跳起,下颚抵在她头顶,也环紧她,温声道,“但那时候和眼下一样,有你啊……阿茵,你要一直在。”
温印知晓他是困了,“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好。”小奶狗应声。
但等稍后,温印闭眼,身后李裕的声音又响起,“温印,你今晚,能抱着我睡吗?”
“怎么了?”温印问起。
李裕如实道,“想你抱……”
我字还没出口,温印已经转身,靠在他肩头处躺下,也伸手揽上他腰间,“睡了,小奶狗。”
李裕听话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就是本章补齐啦,我记得的,还欠大家三章,明天开始陆续补,预计一天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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