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眼中惊喜,俯身抱起下下。
下下“喵”得一声看她,似是招呼。
温印鼻尖也蹭了蹭它。
原来,它一直都在……
温□□中抱紧它,指尖轻触它头顶的时候,又微微滞了滞。
她的猫还在,但她的小奶狗没了。
永远没了……
温印胸前钻心得疼,他明明可以走掉的,他如果不折回找她,他早都出了定州城。
她明明叮嘱他,她会去找他。
但他折回抱紧她时,一遍遍安抚她,不怕,他在,他口中的每一句,都落在她心底最柔软处……
她揽紧他,许久都未松手。
她都记得。
但因为记得,所以总想起,总想起才会难过。
她要忙起来。
忙起来,就不会多想他了……
***
李裕这一路去了很多地方,一直没有停歇过,路程被压缩得很紧,但紧是好事,每日都很忙,脑海中也不间断得让自己思考事情。
不留空,就会像每晚躺在床榻时一样,空唠唠地,闭眼,也都是无尽的黑暗,若长夜没有尽头一般。
再后来,他从不早睡。
除非是看书看到犯困,亦或是同人说话到眸间有血丝时,这样的夜里才短,睁眼就是天明。
他不怕梦到温印。
有时也会梦到温印,但梦很短,醒来的时候再无睡意,就在窗棂处,一坐就是一宿。
从温印不在那天起,就一直如此。
他不得不让自己充实。
他也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能让自己充实。
记忆里的人,有的是忠诚良将,能追随他到最后,但同当初的洛铭跃一样,除非他亲自去见,否则不能提前纳入帐中;也有的人,一直摇摆不定,他要想办法旁敲侧点。
器欲尽其用,必先得其法。
他要做的,是周全的准备,才不至于后来处处受制。
在眼下,李坦和李恒斗得白日化的时候,正好是他最大屏障。
每一日都很珍贵,这关于到长风的日后,他一日都不能停。
他在外,东山郡王,汪云峰,还有宋时遇都在各自奔走,一两年的时间太紧,要厚积薄发,就一日都不能倦怠。
但不倦怠,原本对他而言也好。
不倦怠,就不会让自己放空。
……
温印处,娄长空的回归,让娄家的生意又开始逐步恢复。
早前遗留的滨州药材生意,她去趟滨州,同对方斡旋了月余两月,当前形势不好,对方要现银走人,但于温印而言,药材生意原本就是娄家要布局的,当下的形势是不好,但形势不好,越能踢出摇摆不定的人。
长久看,对娄家是有利的。
商人逐利,李恒同李坦斗得激烈,百姓苦不堪言,但不少商人赚地钵盆体满,根本不会在意这场内乱会持续多久。
但娄家不发国难财,就只能在这个时候,稳扎稳打,但收敛的收敛,但布局的布局,等日后水到渠成的一日。
滨州的药材生意告一段落,温印去了冉州,说是去看染坊生意。
眼下局势不好,染坊的生意受影响,她想买入,但要去实地看看。
区老夫人叮嘱她路上小心。
但在乱世里,没有全然安稳的地方,在家中和在外其实并无区别。
温印并非是去冉州,冉州在定州去往沧州的路上,阮家的事,舅舅的死,都有不少蛛丝马迹在沧州,她要亲自去看。
冉州的染坊生意,她早就有眉目,韩渠去做就是了。
肖媛和乔木同她一道去沧州。
清维几人太过显眼,眼下最好别同她一处,虽然她也不怎么习惯,但有顺子和福旺在,勉强也能应付。
顺子机灵,就是尖嘴猴腮,一张嘴说个不停。早前她嫌最吵的,一个是顺子,一个是安润。李裕不在了,听说安润没了的时候,她在马车中一日都没说话。后来再没嫌过顺子吵,因为顺子在,会让她有时恍惚觉得,安润还在……
另一个是福旺,人如其名,是很有福相,所以溜圆,一笑就憨厚。
顺子和福旺形成鲜明对比,这一路,也不算无聊……
时间转眼,如白驹过隙。
半年多的时间从指缝中溜走,恍然就到了腊月年关。
李坦和李恒的争斗,给了李裕充足的时间,但于李裕而言还是不够,他还要更快;于温印而言,娄家的生意如何在乱世中求稳,舅舅的死到底牵涉了什么,她都要查清楚,才能让外祖母安心。
如此,奔走于路上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才发现时间过得很快。
江之礼同洛铭跃随李裕跑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逐渐建立的信赖,慢慢根深蒂固着。
而江之礼和洛铭跃从早前的见面必拌嘴,到眼下莫名有了些许默契,虽然也吵,但吵过之后,也会相互照顾。
洛铭跃从江之礼这里学到不少东西,江之礼会笑,挺上进的。
洛铭跃也会恭维,老师教得好。
江之礼轻嗤,我才不是你老师。
洛铭跃摇头,不不不,子弟不必不如师,做老师的不如弟子也正常,江之礼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但有江之礼和洛铭跃在,李裕这一路多了许多乐趣,可以打发空闲时候的乐趣。
原本,年关是要回南洲的,但因为途中行程实在太忙,就在郎城临时落脚,这个年关只能在郎城的客栈中度过。
李裕同江之礼和洛铭跃一道用的年夜饭,有他们两人拌嘴,年夜饭不算冷清。
年关烟花绽放的时候,李裕已经尽量不去想温印,还是在看到年关烟花的时候,想起同温印一处的年关。
——这里,应当看不到(烟花)吧…
——谁说看不到的?
——这里隔得太远,京中放烟花看不到的。
——谁说要看他们放烟花的?我自己放!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看多久看多久,现在就放!
……
“困了,我回房内。”年夜饭时的烟花结束,李裕起身。
江之礼还在和洛铭跃斗诗斗酒,李裕起身,两人也跟着起身。
李裕轻声道,“你们慢慢喝,不用管我,新年好。”
李裕提前说声。
江之礼也同洛铭跃问候了一声新年好。
等回了屋中,李裕睡不着,又坐在窗台上喝酒。江之礼和洛铭跃后来去了何处,他不知晓,方才他们两人都有些喝多,不知去哪里闹腾了,但今日年关,热闹之后,反倒更冷清。
冷清的时候,他坐在窗台上出神,想起温印年关时喝多了酒,主动亲他。
他知晓,那时的温印是喜欢他的。
至少那时是。
她喜欢他,但清醒之后,就不认账。
她不认账的时候很多,也总是这样,他那时还恼火过,但眼下才知道那时年少……
不认账有什么不好?
只要她在,认不认账有什么关系?
但她不在了……
思绪间,守岁的烟花在头顶绽放,将夜空照亮。
过子时了,又是新的一年。
阿茵,新年好。
***
客栈一楼处,顺子推开客栈门,总算寻到一处落脚地了,“掌柜,投宿!”
温印神色也有些疲惫,但在顺子开口时,年关烟火正好在身后的夜空中绽放,温印转眸,目光看向夜空中微微出神,过子时了,又是新的一年了。
温印淡淡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