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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第111章 长宁九年(1 / 2)

雪满长空 求之不得 5018 字 1个月前

第111章长宁九年

    长宁九年,舅舅最后这趟从定州出发去沧州之前,差不多把全额的钱款都已经垫付过了,说明很信任对方,也不担心对方跳票。

    舅舅经商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谨慎。

    他能这么做,是十拿九稳。

    但舅舅还是担心意外,也让鲁伯从库房和钱庄提了银子和银票以作不时之需,所以这趟生意,在舅舅眼中就是已经全部敲定,走个形势。

    这种情况下,这笔印子钱突兀到了极致。

    十年死签的印子钱,利滚利都不知多少,舅舅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怎么会去借这种钱?

    但凡商人,只要脑子清醒都不会。

    一般借这种钱的都是赌徒,败家子,舅舅哪一个都不沾。

    刚才图光也说了,舅舅是被逼签的印子钱,那就是从这里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舅舅预期之外的变化,也是从这里开始,将舅舅带上了不归路。

    “当时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温印问起。

    温印听得紧张,手心都是冰凉的。

    图光颔首,“当时我在学堂,知晓的事情不全,后来区叔叔也应当是因为印子钱的事情离开的匆忙,再加上当时我家中有事,又遇到沧州那场动乱,所以,我也不清楚全貌,只能零零散散将记得的拼凑出来,娄老板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绑上忙的?”

    温印点头,“好,图公子,你能想起来的都尽量说,看看能不能凑在一处。”

    图光一面想一面说,“时间有些长乐,记忆难免有些模糊,我先挑记得的说。我最后一次见区叔叔,是他说他要出趟远门,大约五六日回来,叮嘱我功课不要落下,他回来的时候要考我。我那时候刚去学堂,哪门功课都应付不过来,学堂里的同窗都是年纪比我小的,就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但我告诉区叔叔,放心,我会好好学的。所以我一点不敢大意,每日都读书到很晚,一整日一眨眼就过了,兴许是早前没怎么读书的缘故,当时就觉得好像打开的一扇新的大门,求知若渴。就这样,一不注意,忽然发现已经过了十余日,但区叔叔还没回来,我心中有些担心,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那个时候只知道他去见人去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从学堂回来,途径钱庄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区叔叔身边的赵伯。”

    赵伯,温印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她没见过赵伯。

    但鲁伯给她复盘的时候提起过赵伯,赵伯是随舅舅去了沧州,而且也没回来过,在当时,一起发生了事故,被埋在泥土下。

    图光说的都是真的。

    温印看着图光,图光继续道,“我认得赵伯,赵伯一直同区叔叔在一处,所以看到赵伯我就上前去招呼,不知道区叔叔是不是同赵伯在一道,如果不在也能问问赵伯这处,区叔叔怎么还没回沧州。但当时赵伯行色匆匆,急急忙忙的,看到我,就同我说,东家有些事还没回来。我想这也是生意上常有的事吧,但正好这个时候钱庄的掌柜来了,估摸着当时很急,掌柜以前也见过我同区叔叔在一处,误以为我是区叔叔的人,又正好我同赵伯在一处,也就说话什么的都没避讳,直接问赵伯,我隐约记得原话是,这怎么回事,这印子钱是被逼着签的吧,十年的印子钱,利滚利要多少,旁人不明白,你们东家不会连这个帐都算不明白吧?”

    温印倒吸一口凉气,那就是赵伯已经到钱庄去提银票了。

    钱庄掌柜说的没错,舅舅不会算不明白。

    温印目光微垂。

    图光继续道,“我当时其实听不大明白,但是对钱庄掌柜这句被逼签的印子钱印象很渴,很快,也在赵伯这里得到了证实。赵伯当时应当也在着急中,也没顾及到我在一侧,就同钱庄掌柜说,没办法,人都扣下了,不签就要出事,东家手上正好有些银票和现钱,就先给对方了,也同对方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他不会计较这些,出来做生意,破财免灾,钱给够了,务必留他性命,东家夫人要生了,他想回去见见孩子。就这样,对方也答应了,手上的银票先给了,剩下的,让我赶紧来钱庄提,也就这几日的功夫,没多少利息前,销账就好,人没事是关键的。沧州这处人生地不熟,日后多走动就好……这是钱庄掌柜和赵伯当时的原话,我也是这样知道区叔叔被逼签了一笔印子钱的。”

    “那后来呢?”温印掌心紧张攥紧。

    都到了扣人这个地步,就是强逼着给银子了。

    而且有舅舅的签字画押,和鉴章,就算是告到衙门,衙门也不一定能处置,更何况,还不知道衙门这处是不是也有勾结在。

    虽然知道最后还是出事了,但温印听得背后发凉。

    “当时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城中开始戒严,大肆搜人。”图光忽然道起。

    搜人?

    温印和李裕对视一眼,李裕开口,“搜什么人?”

    图光叹道,“这件事说来也很奇怪,早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忽然听说城中混入了东陵的间隙,所以城守下令全城搜捕奸细。”

    全城搜捕,刚好还是这个时候……

    温印和李裕心中都有猜测。

    沧州原本就在巴尔,东陵的交界上,这处时常有行脚商人,东陵的,巴尔的都有,忽然说奸细,那城中有数不清的东陵人和巴尔人,这个说法本身就有蹊跷。

    要么,是事发突然,要么,就藏了旁的目的。

    眼下看,应当是后者。

    图光目光停留在一处,继续回忆,“当时大街上忽然多出了很多驻军,一片混乱,赵伯担心我出事,就让我赶紧回家中,说区叔叔那边有消息就会告诉我,让我注意安稳,别出事了。我想也是,我帮不了忙也不要给区叔叔添乱,而且,我想起祖母还在家中,所以赶紧回去了,但没想到,这也是我见赵伯的最后一面。我知道的是赵伯已经提了银票,但我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因为后来我再没见过赵伯和区叔叔,我也想过去钱庄打听,但那场动乱里,钱庄被烧了,钱庄的掌柜和伙计都死在动乱了,听说被一把火烧没了。”

    都死了?东西也烧没了?这么巧?

    温印和李裕都察觉不对。

    看向图光时,图光垂头丧气,“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事情了,娄老板,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但后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抱歉。”

    温印抬眸看他,“多谢了,图光。”

    在听完图光所有的话后,称呼从图公子到了图光,图光心中既有感叹,也有欣慰在,“娄老板客气了,我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区叔叔的儿子。区叔叔的死我很难过,节哀顺变,但我很感激他,也会一直记得他。”

    温印眸间氤氲。

    图光轻声道,“所以,其实是娄叔叔是吗?”

    温印颔首。

    图光点了点头,“我会记得的。”

    温印鼻尖也微微红了红,没有说话了。

    李裕看了看温印,知晓温□□中一定很难过,便同图光道,“多谢了,图公子,你说的,我们都知晓了,明日我们有事就要离开项城,如果你有什么想到的,可以来牵流客栈找我们。”

    “好。”图光应声。

    “对了。”李裕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问道,“图公子,当时,你在沧州有没有听过阮家?”

    图光微楞,“做生意的阮家?”

    温印也抬眸看向他,她方才光顾着难受都忘了问,李裕记得。

    图光摇头,“那个时候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后来才有的阮家,生意做很大,而且,在沧州城中很有权势,生意上,也没有人同他们作对。”

    李裕和温印都明白了,同温印早前在沧州城中打听过的一样。

    “走吧。”李裕看向温印,温印起身。

    “图公子不用送了,入夜了,我们自己走就好。”李裕道别。

    图光颔首。

    ……

    两人心里都揣了事情,从图光家中回客栈的一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并排走着。

    项城不算大,客栈离得也不算远。

    听了这么事情,走回客栈可以纾解一些。

    于是两人都没说话,但也不觉得违和,反倒是默契。

    于李裕而言,这是一条全新的线。这条线他早前并没有接触过,也是他不知道的另一条线,但这次因为他同温印提前重逢,温印追查舅舅的死因,所以牵扯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还是舅舅的事同图光,李坦都有关系?

    沧州的那场动乱,搜城,疑点太多了,但那个图光知晓又不多,十余年过去了,想查很难,但一旦查清,说不定会有很多蛛丝马迹被带出来……

    温□□中也在思绪着。

    赵伯也一道遇到了意外,丧身了,知晓当时在沧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近乎没有了。

    偏巧那场动乱里,唯一线索的钱庄都被烧毁了。

    不仅东西烧毁,人也都丧身,什么都查不到。

    没有蹊跷才怪。

    但做得太干净了,手段也太阴狠了,又借着沧州那场动乱,一点痕迹都没有……

    舅舅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谁一定置他死地?

    置他死地又为什么要签印子钱?

    而且,还有几个月就是十年了,有人拿了借条来要钱,但刚好娄家一场大火过后,竟然要钱的人就消失无踪影了。

    哪里都是蹊跷……

    终于回了客栈,李裕和温印都有些疲惫。

    “你先沐浴,我等你。”李裕先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