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喜娘上前,“陛下,吉时到了。”
李裕深吸一口气,要去凤鸣殿大婚了。
大监笑道,“陛下这时候怎么开始紧张了,今日立后大典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裕一面出了殿中,一面同大监道,“那不一样,大殿中都是文武百官,朕才不紧张;但凤鸣殿里,就温印在啊,朕当然紧张。”
大监无语,“这不是紧张,这是显摆……”
李裕笑了起来。
等出了殿中,苑中已经开始鸣鞭,也有内侍官一路小跑前去凤鸣殿知会一声,天子仪驾凤鸣殿。
大婚当日,天子要步行去凤鸣殿。
沿路都铺了红毯,天子身着喜袍,踩着红毯往凤鸣殿去。
今日宫中处处红绸高挂,张灯结彩,天子大婚,宫中一片喜庆之色。
……
凤鸣殿中,有内侍官先至,“天子出成明殿,往凤鸣殿这处来了。”
原本就紧张的凤鸣殿,顿时更手忙脚乱了一些。
时间太紧,妆容办成,眼下还在穿喜袍。
喜袍和首饰穿戴好,还要最后补妆最会确保最后洞房礼接盖头的时候,温印的妆容是最好的。
总归,温印觉得经历了人生中最忙碌的一日,终于,凤冠霞帔带好,不远处的鸣鞭声和喜乐声都能听到,温印攥紧手心,也莫名开始紧张了。
“陛下到。”很快,内侍官的声音响起。
喜娘已经在凤鸣殿外殿中搀扶着温印朝天子的方向福了福身。
吉时到了,温印还来不及听到李裕的声音,就有礼部的官员做司仪,开始主持拜堂礼。
“一拜天地。”
李裕转向殿外,喜娘也搀扶着温印朝向殿外,两人并排,朝着殿外,温印躬身,李裕拱手作揖。
“二拜先祖。”
两人的位置没变,也是朝着殿外,躬身和拱手。
“夫妻对拜。”
早前喜娘已经带着练了很多次,温印已经熟练知晓要怎么在喜娘的搀扶提醒下,还能盖着盖头,同李裕拜堂时碰头。
两人都不觉笑了笑,而且,都知晓对方肯定有何在笑。
“礼成。”
司仪的声音响起,喜娘这才上前,将喜绸的另一端递到天子手中。
李裕伸手接过喜绸的一端,而另一端,则是在温印手中。
外殿去内殿很近,不需要新娘搀扶,临到内殿门口,内殿伺候的喜娘伸手撩起喜帘,朝李裕道,“请陛下抱娘娘坐床。”
李裕颔首,这个他擅长,但要留意不要将温印头上的喜帕碰下。
等在床榻上落座,温印明显感觉碾到了类似桂圆莲子上,果真,有喜娘的恭贺道,“陛下,娘娘,早生贵子。”
温印明显听到李裕笑了笑。
“请陛下揭盖头。”喜娘递上喜秤。
李裕接过,喜秤是用来挑起喜帕的,虽然立后大典的时候见过温印,也是这月余里头一遭见到,他也在殿上失神过,料想眼下应当不同了。只是当喜秤将喜袍撩起,喜帕下的人慢慢抬眸看他,那一抹秾艳韵致里的极致动容,还是让他顿住。
喜娘们都道天子看呆了,但没有人敢出声提醒。
但李裕心中清楚,他见过温印任何时候的模样,高兴的,不高兴的,难过的,紧张的,但今日,她的每一分妆容都是为他一人梳妆的……
这一刻,这一日,于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他俯身吻上她唇间,“你真美。”
温印没有避开,但修长的羽睫微微颤了颤。
等他松开唇间,身后的喜娘笑道,“请陛下,娘娘,共饮合卺酒。”
共饮合卺酒,就是合卺礼。
一壶酒,两个杯盏,两人交杯而饮,而后又放回喜娘手中的银盘中。
早前李裕昏迷着,合卺酒这样的洞房礼早前都没行过,温印同李裕一样,也都是头一次,也怕犯错,所以杯中都饮尽。
合卺礼后,就是同牢礼,同牢礼闭,就算洞房礼结束。
但从同牢礼开始,就不会有喜娘在殿中伺候了,只会剩李裕和温印两人在。
顾名思义,同牢礼,就同食五常。
五常既五谷,代表江山社稷,也代表五谷丰登。帝后大婚,要在同牢礼中同食五谷,寓意社稷兴隆,百姓富足。
等喜娘们领李裕和温印落座,又在酒杯斟满了酒,才都福了福身,恭贺了一句“陛下娘娘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屋门阖上,内殿中就真的只剩了李裕同温印两人在桌边对坐。
殿中喜绸高挂,也贴着大红的喜色,龙凤对烛在一侧燃着,通宵都不会熄灭,这样浓郁的新婚氛围,却反倒让两人四目相视,都有些怯意。
最后,是李裕先开口,“想我了吗?”
温印没想到他会问这一句,温印颔首,“还行……”
他直接,“我想你了。”
温印看了看他,眼下嘴角才牵出些许淡淡笑意,这样不含蓄的模样,倒是有些像李裕了,不是今日金殿上清贵高冷的天子模样……
“同牢礼要走完,先用饭吧。”方才的话后,李裕却是早前惯有的温和。也一手牵着衣袖,一手握了筷子,夹菜给她碗中。
酒壶中的酒是合卺礼剩下的酒。
同牢礼的饭菜用多少都可,但壶中的酒要饮完才算是同牢礼闭。
温印低头吃东西。
她也确实饿了,从寅时起,几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晌午前简单了用了些坚果和果脯,后来立后大典后,又在忙大婚前的准备,也就吃了几片果子和糕点,眼下是饿了。
李裕给她夹菜,她当即就用了几口。
“饿了?”李裕看她。
她轻嗯一声,“没怎么用东西。”
李裕没说旁的了,宫宴上朝臣都在敬酒,饮酒前,李裕多少要用些免得大醉。
两人很少像眼下这样,就两人单独在一处,安静吃饭,也没怎么说话,还都有几分拘谨在。
很快,温印用得差不多,端起杯盏,轻抿了几口。
李裕怕她多饮,“剩下给我吧。”
“好。”温印没有推辞。
她也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喝多了会犯糊涂。
“早前听大监说,你的病好些了?”他关心她,但她就是不回他的信,他又见不到她,反而只能眼下问起。
“嗯。”她再次应声,只是这次应完,也顺手放下筷子,而后将杯中的酒饮完,放下杯盏,“我用好了。”
“我也好了。”李裕看她。
四目相视,眸光在龙凤对烛的映衬下都了几分绮丽与暧昧。
李裕轻声道,“去洗漱更衣吧。”
喜袍总是要脱下的,要么换成入睡的衣裳,要么,就是里衣……
她也看他,轻声应好。
温印先去了后殿,李裕在殿中等了等,只是稍许,还没出来,李裕听到温印唤他,“李裕。”
李裕起身往后殿去,温印在屏风后,有些尴尬,“卡住了。”
李裕笑了笑,上前看她,她是够不着身后,也怕将喜袍弄坏了,所以一个人弄了许久。
李裕很快处理妥当,只是处置的时候,双手揽上她腰间,贴上她耳畔,别有意味得轻声道,“要我帮忙吗?”
温印脸红,“不,不用了。”
李裕是逗她的。
“我出去等。”
听到李裕这句,温印才松了口气。
反正都要卸妆,温印在浴池中简单洗去疲惫,头发没怎么弄湿,从后殿出来的时候,不施粉黛,仍然明艳动人。
“等我。”他吻上她脸颊,而后去了后殿。
温印先回了床榻这处,也听到后殿中的水声传来,不觉耳背后都是红的。
早前倒没来得及细看,眼下才见凤鸣殿中处处都是新婚喜庆,她也莫名想起李裕早前同她亲近的时候说起,大婚三日都在殿中的事……
温印眸间微滞,脑海中胡思乱想着。
也略微有些坐立不安。
李裕还没回来,她要躺下等他,好像不怎么好,要坐着等他,好像也不怎么好。这些喜娘早前没说过,但眼下都成了难题……
最后,犹疑不定时,还是撑手从床榻上坐起,也正好这时,见李裕从后殿折回床榻前,正好看到她躺下,起来,起来,又躺下这一幕。
温印:“……”
李裕低眉,嘴角微微勾了勾,一面坐上喜榻,一面俯身脱鞋,而后坐直,也转眸看她,温声道;“就寝吧。”
就这三个字,温印明显脸上两抹红晕。
李裕笑了笑,上了床榻,也伸手放下锦帐。
今日殿中对烛很亮,锦帐落下,也能在床榻间映出彼此,就与平日不同。
温印有些紧张,他凑近,似特意闻了闻她颈边,“好香……”
温印愣住,既而支吾道,“她们说,是你挑的香。”
“嗯。”他沉声。
他鼻尖就在她颈侧,暧昧而让人动容,温印胡乱问道,“你,你喜欢腊梅香?”
“嗯。”他低声,声音贴近她耳畔,“我只喜欢你身上的腊梅香……”
温印咬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轻声道,“阿茵,方才,我是想撕了喜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