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心中唏嘘。
衣裳都是他替她穿好的，喜袍昨晚还是被他撕了，在后殿的时候，今日两人穿得衣裳也符合新婚喜庆，只是不像昨日的喜袍一样繁琐。
等衣裳穿好，李裕伸手刮了刮她鼻子，“走。”
“去哪？”她看他。
他牵了她起身，反问道，“不是要出去吗？我带你去凤鸣殿逛逛。”
温印这才笑了起来，但很快，又微微皱了皱眉头，“李裕，慢些。”
她多少都有些散架的酸痛在。
他会意。
凤鸣殿是中宫寝殿，地方不小。
主殿连着东西两处暖阁，东暖阁内藏书，也有桌案在，是个小书斋；西暖阁多用于会客，见入宫的女眷。
除此之外，凤鸣殿的前苑和后苑都很大，草木葳蕤，雅致天成。
李裕牵着她的手，踱步至一处，同她说一处。
“怎么了？”李裕见她饶有兴致得半蹲在一处花坛处前，认真打量着。
“我想在这里种草，可以吗？”她好奇。
李裕轻声笑道，“当然可以，种草，种花，种菜，你想做什么都行，这里你是女主人，这里每一处都听你的。”
温印：“……”
温印莫名觉得他的话里字字平淡，却藏了莫名的宠溺在。
温印看他，他也正好看她，“多栽几株腊梅树也行。”
她喜欢到处栽腊梅树，他在离院见过她喜欢赏梅，也在永安侯府听岳父说起过。
“你看，就种在这里。”李裕指了指不远处，“内殿和东暖阁都有窗户对着这里，冬日里开窗就能闻到。”
他口中真的在给她描述场景，不是随意敷衍，是真的想过。
温印莞尔。
“哦，还有后殿，后殿也能闻到。”他再补充。
温印看他，“你怎么对凤鸣殿这么熟？”
“我母后以前住这里啊。”李裕轻声。
温印也才反应过来，李裕的母亲是中宫，他自然从小到大都熟悉了，大到布局冷暖，小到一草一木，他都清楚。
“来，给你看看我的秘密天地。”李裕牵她起身。
温印不由笑了，“还有秘密天地？”
“那当然！”李裕牵着她往后殿去。
温印意外，“大监早前带我去过别的宫殿，不是这里。”
说起这个李裕头疼，“殿下真是。”
温印笑。
李裕继续道，“那是我的寝殿，但这处，是秘密天地，不一样。”
秘密天地在一棵树前，两人半蹲下，李裕吩咐了一声，大监上前递了小铲子给他，温印耐性看着，结果见他在后苑这棵树下果真挖出了一枚小宝箱。
当然是他自己埋下去的，才能自己找着挖出来，温印.心知肚明，也感叹，“小时候就这么有心计啊……”
李裕看她，“是啊，我小时候可贪玩了。”
温印轻嗯一声，“看得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
温印略微思量，“就是，不怎么讲道理，也有一些讨嫌。”
李裕凑近，“我讨嫌吗？你昨晚不是还很喜欢我吗？”
温印知晓他是特意的，伸手捂他的嘴，“李裕！”
他顺势亲了亲她掌心。
掌心处暖意袭来，温印忽然觉得他好会……
以前还不是，但越来越会。
两人说话间，小宝箱终于打开了。
真的什么都有，琳琅满目，事名副其实的宝箱。
李裕在他的小宝箱内找着东西。
“啊，找到了！”李裕明显高兴。
“什么？”温印凑上前看。
李裕递给她，温印接过，是一枚几乎没有纹路，色泽很通透的红宝石。
“送你的。”李裕看她。
温印好气好笑，“李裕，你无不无聊……”
特意把东西埋这里，然后带她一起挖出来，这惊喜未免太土味了些。
“不是。”李裕一声轻叹，看着那枚红宝石，明显是想起了旁的事情。
“怎么了？”温印问。
李裕温声道，“真不是特意无聊逗你的，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还没有四弟，就只有李恒，李坦，还有我，我们三个在母后跟前。”
忽然提起李恒，李坦，还有母后，温印知晓他心中应当不好受。
但温印没说话，只听着。
李裕目光落在这枚红宝石上，轻声道，“有一次，父皇赐了母后几枚珍品宝石，母后说要赏赐给我们，让我们挑，我挑了这个。”
温印看他，这个？
温印很快会意，“你挑了最不起眼的一个？”
李裕也看她，“你怎么知道？”
温印叹道，“李恒待你很好，你不想同他争；李坦处处都要同你比，你也不想同他争；你会挑最不起眼那个。”
李裕轻嘶一声，“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聪明啊。”温印自谦。
李裕调侃，“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们心有灵犀……”
温印如实道，“这枚是红宝石，红宝石一般是赠与女子的，而且，多是用于新婚馈赠。你那个时候年纪应当不大，那按照年纪推断，这枚红宝石，应当是母后给李恒准备的才是……”
如果说方才李裕只是调侃，到眼下，李裕是真佩服了，“阿茵，你真的很聪明。”
温印笑而不语。
其实，也不难猜。
“那为什么这枚红宝石最后到你这里了？”故事听到一半，温印.心里也好奇。
李裕深吸一口气，笑道，“其实，当时是父皇想给李恒赐婚，李恒自幼就没了母亲，生性又敏感，父皇一直觉得亏欠他，所以父皇和母后都待他小心翼翼，母后那时怕直接问起，李恒会多想，心中慢慢有猜忌，所以就借这几枚宝石询问他的意思。李恒很聪明，他没收，就是告诉母后还不想，就这样，母后用几枚宝石避免了尴尬。原本事情也应当过去了，可李坦阴阳怪气讽刺了几句，他没猜到母后的用意，但我见李恒听得脸红了，我怕他尴尬，所以我主动要了这枚红宝石，笑嘻嘻说，给女子好啊，我先收着，日后送我媳妇儿。”
温印：“……”
还真是送她的，温印这倒真没想到，不过，温印唇畔也不觉扬了扬，这种事情也只有李裕能做得出来。
李裕凑近，“嗯，我母后当时也是这么笑的。”
温印：“……”
温印继续问，“那为什么会埋在这里？”
李裕有何继续道，“当时见李坦寻根究底，殿中气氛有些尴尬，所以缓和气氛，就特意说，我要送给我日后的媳妇儿，所以要保持神秘感，放在藏宝箱里，埋在凤鸣殿的一棵树下的，等日后再挖出来送她。”
仿佛回忆起早前的事，李裕眼中还有笑意，“就这样，因为听起来就很不靠谱，所有人都笑了，但这件事也就这样轻描淡写过去了。”
温印明白了，“所以，天家一直喜欢你。”
李裕却道，“但我总调皮，父皇没少说我。”
“几个孩子里，你最懂事，也懂体谅旁人。”温印其实有些明白为什么天家会喜欢李裕，除却他的身份，还有就是李裕的品行。
“哟，变着方子夸我啊？”李裕凑得更近。
温印做口型，“臭-不-要-脸，李裕。”
李裕再次轻嘶一声，“温印，你胆子越发大了是不是？”
都听得出他分明是打趣，温印却轻嗯一声默认。
李裕：“……”
很快，大监就见天子同中宫两人在凤鸣殿后苑相互追逐打闹着。两人也确实想起早前在离院的时候，也是这样追逐打闹过，还有一次是抢那张歇着念茵阁的纸。但在离院时，两人还差不多高，温印能跑很远都不被他撵上；但眼下，温印没跑出去多久，就被他从身后抱起，直接抱回寝殿去了。
等从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又换了一身衣裳。
“陛下，娘娘。”大监循礼问候。大监什么都懂，但什么都不说。
李裕伸手牵着温印，温声朝大监笑道，“大监，去明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