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个包常胜,可太有本事了!”
刚刚还一击即中的少年人被夸得脸红了,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憨憨的笑容。
而云停小队的队员们,看着这位年轻的士兵也都敬佩不已。
他们终于理解了‘神枪手’的厉害所在,温桦忍不住冲那小战士伸出了大拇指,“厉害!”
薛有材压住喜悦,“等咱们上去了再高兴,快!都快点,出口就在上面了!”
他想让队伍里两个女生先上,但又怕她们力气小打不开井盖儿,一时间有些犹豫到底该让谁先上。
但想到元幼杉和那只力量型丧尸对打时表现出的力量,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这种关键时刻,元幼杉也没有矫情,多快一秒钟就多一分安全。
她沿着光滑的铁梯往上爬,在爬到顶头时,蓄力狠狠砸向头顶的圆形井盖,只两下就把井盖中间砸出了裂痕。
终于有光从外界透出时,双臂伸出撑着地面,肘子一用力就把自己带上了地面。
四周微凉的清风吹过,比下头恶臭难忍的空气不知好闻多少倍。
附近有游荡的丧尸听到了她的动静,朝着这里嘶吼着扑了过来,她直接抽出了苗刀,利落解决掉最近的两只后,罗晓茹的头也从井口冒了出来。
因为异能使用过多,她四肢酸软几乎要力竭,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
元幼杉:“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她将罗晓茹拉上来后,女孩儿猛地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后又爬起来和她并肩作战、解决周围的丧尸。
在又一个士兵刚刚翻身上来,他们身下的地下管道再次爆发出轰鸣,连带着元幼杉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她心里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要知道用了这个手/榴/弹后,底下人就只有最后一个了;
但下面还有十几个人,他们能全部上陆吗?
她快步到了井盖旁,一直等在这里,只要有人冒头便伸手过去拉他们上来。
在温桦和冯天吉以及好几个士兵再次爬上来时,下面再一次爆发了轰鸣声,让上头每一个的心都高悬起来。
一个小战士满脸担忧,“怎么办,下面还有好几个兄弟呢!”
元幼杉不免不了担忧,因为祁邪和其他战士们都还在下面。
下水道中,最后一个手/榴/弹用尽之后,再次给他们争取了短暂的时间。
解决几只漏网之鱼的枪/弹声就没有停过,这一刻谁先上去,仿佛就成了压在下头每一个人心里的重石。
虽然军人们的速度快、动作利落,但总要有人殿后,用大口径的武器扫射不断扑上来的鼠群。
否则就算他们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大批量的老鼠。
“快!快!趁着现在一个接一个地上!不要停顿!”
祁邪因为使用异能过度,唇色有些发白,但他神情一贯平静。
“你们先上去吧,我是三级异能者,可以殿后”
身后的甬道又开始震颤,说明又有大批量的老鼠涌来,如果真的扑过来,他拼尽全力,应该还能争取十秒钟的时间。
薛有材忽然笑了,他大力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祁队,你是个好人,但是这次我们不能同意。”
祁邪身上没有他们在一些异能者身上看到的傲气。
因为异能者的崛起,有一些自认为有实力的强者其实是轻视他们这些军人的,觉得他们就是些普通人,已经没什么值得尊敬的了。
而他们这些人一路上受了祁邪照顾颇多,他自己本身也是异能者,自然能看出祁邪的异能已经枯竭了,恐怕身体已经出现了酸软的情况。
既然清楚,薛有材就做不到装傻再让人家冲锋陷阵。
他抿唇道:“祁队已经帮了我们够多了,这次必须是您先上。”
“我们是国家军队,是老百姓的兵,势必要保护每一个百姓的安全,这是我们的责任。”
说出这番话时,其他士兵也都没有异意,个个埋头射击清鼠,虽然还在有序地往上撤离,但明显为祁邪留出一个空档。
可分明末世后,早已没了秩序、没了制约。
他们也是平等的生命,大可以追求生的希望,但每一个军人在这一刻都表露出了无言的默契,那就是骨子里镌刻的责任感。
见薛有材神情坚定毫不改变,祁邪轻叹了口气,他也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上头等你。”
说着,他便紧跟着上一个人,抓紧了铁梯开始往上爬。
薛有材笑了一下,拍了拍身边一个士兵的肩膀,“快点跟上。”
发现水里有老鼠往上扑时,他立即举枪打爆了那只,而后慢慢移动到包常胜的跟前,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战士。
“包常胜,一会儿等老刘上去了,你就跟着往上爬,听到没有。”
包常胜头也不回,“我不,我是神枪手要给兄弟们殿后,排长你先上。”
薛有材瞪了眼,“掩护你个锤子,排长的话你特么都敢……”
话没说完,目光的尽头忽然又涌出一大片老鼠,密密麻麻的鼠群几乎将整个三米多高的甬道挤满了,前仆后继往前快速翻滚,薛有材瞳孔微缩,声音都在颤抖。
他一边开枪疯狂扫射,一边吼道:“包常胜你给老子听话,得了空就往上跑!”
此时还在梯子旁的只有四五个人,但老鼠爬行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每一秒都往前蹿一大截。
他们根本不敢停火,连说话的空档都没有了,个个脸色发白,不断射杀着大张着锯齿扑上来的红眼老鼠;
子弹密密麻麻打在水面和管道的两边,发出震耳的声响。
但没有手/榴/弹的他们,仅凭着子/弹微弱的射击力已经挡不住这些洪流一般的丧化鼠了。
一眨眼的功夫,它们便又往前涌了两米,薛有材甚至能看到最前方的老鼠被后头大量的老鼠踩下去。
当除了他们俩最后一个士兵也摸上铁梯时,井口上方传来了队友们带着哭腔的嘶吼。
“排长!常胜!老刘!你们快上来!”
薛有材顾不得那么多,拉着包常胜的领子把人拽到了梯子跟前,直到老刘开始往上爬,包常胜都还拿着枪扫射。
此时庞大的鼠群已经近在咫尺,他们甚至能看到那些老鼠抖动的须子。
薛有材紧跟着老刘的脚底上了梯子,朝包常胜伸出了手,“常胜,快跟我一起上来,上了梯子老鼠就咬不到了!”
但当包常胜刚刚爬上了两阶台阶时,如洪水般的鼠群从他身下冲了过去,数只跳起的老鼠猛地扒在了他的小腿上,利齿狠狠陷入腿肉撕掉一大块。
包常胜的脸瞬间白了,身子往下一滑,登时越来越多的老鼠跳上了他的裤腿,甚至扒着往上爬。
在他上头的薛有材眼疾手快,弯腰一把拽住了身下队友的前襟,手掌坠得泛白。
薛有材低头时脸涨得通红,盯着队友的眼睛瞪大,泛起了一圈红晕;
他看到他的队友腿骨鲜血淋漓,那些吃人的老鼠将他的小腿迅速啃噬。
包常胜疼得下肢没了知觉,根本蹬不住梯子,全靠着薛有材抓着他才没有掉下去。
他嘴唇白得吓人还打着颤,但一双嵌在黝黑脸蛋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冲上头的排长挤出一个有些憨气的笑容。
“排长,你撒手吧,你能活,我、我肯定活不了了……”
无数硕鼠闻血而来,很快在梯下方越积越高,包常胜的身子也越来越沉,薛有材只有一只手抓着梯子却要承担两个人的体重,他双手都麻了,全靠着一股子意志。
就在他身子又往下一沉、拉着梯子的手指就要折断时,包常胜忽然伸出了双手,先是握住了薛有材抓着他前襟的领子,而后用力将手指一根根掰开。
“常胜,你别犯傻!排长一定带你回去!”
元幼杉心脏狂跳,她一下走到井盖旁边,定定看着罗晓茹,“异能还能用么?”
罗晓茹憋红了脸,努力想要抬起的手臂都在颤抖,她指尖颤颤巍巍窜出一截短短的藤蔓,但也仅限于此了。
元幼杉当机立断,“祁队,你们拉住我,我去把薛排长和包常胜带上来。”
一只手承受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说实话在场的士兵们都没有这个臂力,祁邪的异能也不是力量型的,虽然他强壮,但现在异能耗尽的他来做也十分勉强。
而元幼杉不同,虽然她的手臂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纤细,但她却可以。
她一只手死死拉住祁邪,纵身像下一跃,两人相握的手掌都因为重力泛白,有些下滑。
罗晓茹咬咬牙,一边飙泪一边竭力催动着自己体内的异能。
她鼻腔和耳阔溢出血迹,一截变异藤蔓终于从掌中生出,因为长度有限,只能将元幼杉和祁邪两个人的手臂、连同手掌紧紧包裹成一体。
靠着上面拉着的力量,元幼杉从井口一跃而下,脚尖踩在梯子上。
只是她刚刚垂身下来,就听到身下的薛有材一声嘶吼,她珀色的瞳孔猛然缩紧,反手抓住了薛有材的手腕;
紧接着,她右手手臂往下一沉,却被她收紧掌心死死抓住。
“薛队长,你抓紧了!”
薛有材的另一只手也早已撑不住,就凭一口气撑着,他抬头看看上面垂身的少女,浑浑噩噩间被那眼神里的光亮一烫;
要不是元幼杉及时抓住了他脱力的手腕,再晚半秒钟,他也会掉入无尽的鼠潮中。
他牙关紧了紧,手臂连同脖颈和额头青筋毕露,抓着包常胜的手臂又往上抬了抬。
串成糖葫芦的三人下面密密麻麻的鼠潮,还在不停跳跃,但随着元幼杉右臂使劲儿往上提了些,把薛有材和包常胜的身体提高,避开了下面跳跃的老鼠。
连续高强度的作战,让元幼杉也有些体力不支;
好在上头的祁邪已经开始用力往上拉,而温桦、冯天吉、还有上头的每一个军人都眼含泪水,手掌搭在了祁邪和元幼杉交叠的手掌上。
很快,他们将三人拉了上来。
终于翻身上了陆地后,元幼杉半仰面坐在地上,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喘着气,而薛有材和其他士兵则是一窝蜂扑上了包常胜。
“快快快!赶紧拿药和纱布来!!”
“给这小子处理一下伤口,用干净的毛巾垫着他的腿!动作都轻一点!”
只见包常胜脸色惨白浑身是冷汗,下半身几乎都被鲜血浸透了,他一只脚到小腿都只剩下骨头,上面粘连着破碎的血肉,还有一只硕大的老鼠死死咬着肉上,被一个士兵踢开一脚踩爆。
喘过气儿来后,元幼杉蹙眉挤了过去,“你们这样包扎处理没有用,他的伤口处有丧化老鼠的病毒。”
这下其他士兵们神色也僵住了,有小战士急得红了眼睛,他们都知道丧尸病毒传染得有多快,难道好不容易从地下逃出、保住了性命,他们的同伴还是要变成丧尸吗?!
元幼杉接过药物,“我来吧,我们毕竟是异能者,对怎么抑制病毒有经验。”
“谢谢元小姐!这次多亏了你了!”
“麻烦您了!”
薛有材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和缓,他知道按照目前的研究,丧尸病毒根本没有血清和解药,感染之后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看着队友隐忍着痛苦还试图抽动眉毛,想让伙伴们轻松一些,他眼眶更红了。
“你小子呈什么英雄?!”
当时在底下时,包常胜对他说:‘排长,你是异能者,活着比我作用大多了,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因为我是光荣的军人,从我入伍的那天我就发誓要把生命献给国家。’
薛有材眼底掠过一丝坚定,哪怕一丝希望,他也得不能放弃自己的兵。
在处理伤口上烂肉时,元幼杉面不改色,她趁着换药的时候,悄悄将所剩无几的异能注入了包常胜的腿部,化解着已经蔓延开来的丧化病毒;
虽然伤口看似没有变化,但实际上那些正在腐蚀包常胜腿部神经、往心脏蔓延的毒素,已经悄然缓解许多了。
剧痛逐渐缓和后,满头是汗的青年士兵逐渐闭上了眼睛,登时把周围密切关注的小战士们吓个半死。“包常胜你别闭眼啊!”
探了下青年的鼻息,薛有材松了口气,一巴掌打了下哭得最惨的士兵:
“别特么哭了,这小子只是昏过去了,赶紧收拾东西带他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