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蓝一意外的比我先行回家“等你的声音治好,我们回白水吧”我对躺在沙发上的蓝一说,而她似乎没有听见,脸上贴一张劣质压缩面膜只顾着和人聊微信。自从她跟医院请了长假以后她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周故给她找了医生她去了也并不配合治疗,除了去上手语课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问她她也只会说帮朋友拍杂志。“周故给你的钱还在吧”蓝一在纸上写道,我点头,她又继续写:“能不能先拿给我,我周转一下”我从抽屉里取出那张银行卡递给她。我问:“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她摇头将放在茶几上吃了一半的的泡面端去厨房,手机的振动声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歇。
我有预感她遇到不好的事情,趁她不注意时拿起她的手机躲进房间,我几乎没有思考就输入她和周故的生日,原来她一直在当内衣模特,并不间段的受到别人的威胁,蓝一不停的敲打房间的门,出言辱骂并用自己威胁我,我无法消化看到的东西无力的打开门,蓝一迅速抢过我手里的手机跪坐在地板上开始抽泣,“报警吧,蓝一,我们报警”蓝一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纸笔写字,因为着急在纸上写字的时候笔掉在地上,她捡起笔继续写,写完后将本扔给我“不能报警,报警了周故就知道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被人欺负的事情”我看后将本子撕掉,“周故,周故,你的眼里就只能看到周故,你能不能先想想你自己,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他知道也不会看轻你,你该明白的”她一直将那件事视为自己的耻辱,并不愿让人知晓,由其是周故,她跪坐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着哀求我,用唇语说“求求你,苏宥,求求你”我说“你别去当内衣模特了,如果你再去我就去不听你的话”蓝一捡起地上被我撕成两半的记事本,写道“我不去了,有了这个钱就够了,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去了,我明天把这个钱给了他这件事就解决了,我就乖乖配合医生治疗,等我再上一段时间的手语课我就和你一起回白水,我答应你,苏宥,你相信我”
我仰头躺在沙发上,房间里没有开灯,蓝一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屏幕忽明忽暗,周故衣服里的手铐被我压在身下硌的我生疼,但我没有一丝力气去抽走它,蓝一跪坐在我的脚边抱着我的小腿生怕我会离开,外面忽然刮起了风似又要下雪,我起身站在窗户旁,蓝一小心翼翼的过来拉我的手,我心里惊慌忐忑。
蓝一进入厨房为我煮方便面,周故忘记拿的手机在电视柜旁持续振动,在寂静的客厅显的尤为刺耳,我拿起手机准备压掉电话的瞬间想起那个微信头像刚刚在蓝一的手机里见到过,背靠在书柜上,在第三遍输入“0815”的密码后成功打开周故的手机,手指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用力呼吸使自己镇静下来,上一次这样的恐惧是在知道白清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对方发来“最后给你三天,如果还不把钱送过来,别怪我把你的事情捅破”我想最坏的结果是周故已经知道蓝一的事情,同时向他们索要钱财,却在看到微信聊天记录的那一刻绝望到如同这世间所有的光同时陨灭,“如果还不把钱准备好我就报警说当年你是故意撞死人的,到时候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不敢再看下去,一只手按住不停发抖的腿,一只手把周故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蓝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方便面从厨房出来,可能是因为和白清长久在一起的缘故,在这种时刻脑子却格外的清醒,这清醒同时使我更加冲动,蓝一把碗放在茶几上返回厨房给我拿筷子,我跟在她身后拿着周故衣服里的手铐将她绑在厨房,她满眼惊恐眼泪迅速掉落在我的手背,我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不报警,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我可以想到的办法就是和安夏的一样。
我将茶几上的水果刀放在我的书包里夺门而出,蓝一摔打东西挣扎的声音被我掩在门内,我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照相馆。照相馆陆续有人走出来,夜幕下霓虹闪烁,天空有细碎雪花和雨水飘落,我站在照相馆对面久久不能动弹,火耳突然冲出来跑到我的脚边,我抬起头看到于晗,“牵它出来溜溜”我点头,她牵着火耳离开时火耳不时向后看我,我看到照相馆里没有人后缓慢走到马路对面,“今天下班了明天再来吧”男人从照相馆出来锁门,他没有看我一边拉下卷闸门一边说,我感觉心脏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只是我还未从包里拿出水果刀,他就倒在我的身边,还没拉下的卷闸门迅速升起,我因为枪声而有瞬间的耳鸣。回头看到站在我不远处的周故和蓝一,周故缓慢的走在我的我面前说“你维护她,我维护你”我看到夜色下他因长期皱眉而在额头上留下的印记心脏撕裂般疼痛,我是因为成长而开始慢慢苍老,他却是为我而老去,从他从小生活富足,受到良好的教育,而我落魄潦倒,甚至食不果腹需要他的救济,我与他是生命轨迹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将我安排妥当后他带着这样的秘密生活数年想必受尽折磨,而我在白水安稳度日,这颠沛动荡是否是宿命,是否我们的流转迁徙都只是推动和加速了它的进程。
夜色朦胧而潮湿,雨和雪同时降落下来,火耳在跑向我的时候,被来往车辆撞倒在地,尸体摩擦着地面滚落在我的脚边,巨大的鸣笛声让我眩晕想要大声呼救,求老天让时光倒流,求我自己从未认识过他们,我低声弱弱的说“我们和警察说,和警察说是他先威胁我们的”又想起车祸的事情,着急的说“不能报警,不能,报警了就会知道当年车祸的事情,不能”周故突然笑了开来,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这笑容或许他知道了我不仅仅是为了蓝一,他将我嘴角的头发拨开,双手握住我的肩膀说“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并且预料到会为此而付出代价”他看着我的眼神一如白水那年的八月十五。
于晗几乎没有犹豫的拽着周故要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故”她一脸平静,那平静就像在告诉我仿佛她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周故的眼泪落在他的嘴角,他用唇语对我说“好好生活”于晗拉着周故奔跑消失于望北的冬夜,我周围陆续有人围了过来,男人的妻儿从人群中冲出来大声哭喊,火耳在我脚边已经没了气息,身体逐渐冰冷,不远处是跪坐在地上的蓝一,警车的声音划破静谧夜色,与望北别的地方不同,此地总是种有很多的柳树,柳枝在冬日末的风里摇曳有即将发芽的味道传入鼻息,天气却依旧寒冷彻骨,这寒冷似穿透皮肤渗入到骨头里,手指被冻的僵硬无法蜷缩,眼前的一切时而如同加速了播放速度的影像时而又像被定格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