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国庆节在陈霁桉家吃过饭后和他在厨房洗碗,房间是小平米的两居室客厅和从前在望北的出租房很像,只是窗外没有高大梧桐点缀,陈霁桉的奶奶坐客厅的沙发看电视,因为年纪大了听力有些不好声音开的很大,新闻里一直在播放望北一件由化工原料引发的爆炸事件,断断续续传入厨房,我放下手中的筷子靠在厨房的门口看着电视上的新闻,隐约从电视机里看到于晗戴着黑色鸭舌帽从人群中间离开的身影,奶奶说“一个警察杀了人躲了这么久现在被烧的面目全非真,人哪真的不能干坏事”我接过陈霁桉洗好的碗筷蹲下来放回在橱柜,站起来的时候因为眩晕跌坐在地上磕到了厨房的玻璃推拉门,“怎么了”陈霁桉将塑胶手套脱下扶我起来,我说“站的太快有点晕”他将我扶我坐在奶奶的身旁,奶奶将电视的音量调低,把热水杯放在我的手里,此时电视已经开始播放连续剧的预告片,奶奶说“让你多吃点多吃点,就是太瘦了才会头晕”我沉默的将杯子里滚烫的热水一口一口喝下去,这一天的迅疾来临我不是没有准备,是的,和在牢狱中度过漫长时光我更希望他死去,我希望他死去,似乎只有他的死去才能使这一切真正结束,我也曾怀疑他的杳无音信是因为他已经死去,但这一天来临,我却觉得自己似丢掉了魂灵,不是悲痛是茫然,并且对自己感到厌恶,但我仍旧不动声色,这件事终成了我一个人的秘密和我一同腐烂在这座小城,我不敢对任何人提及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人事包括陈霁桉,尽管他一直试图让我明白不论我如何不堪他都会毫无原则的与我站在一起。
电视柜前放有和从前白清家里一样的钟摆发出整点报时的声响,耳边是奶奶担心我的碎碎念,她把毛毯盖在我的身上,轻轻拍打我,我听着厨房里陈霁桉洗碗的声音昏睡过去,梦里我看到14岁全身是伤的自己对周故哀求,我哀求他“我好疼,周故,他为什么还不死,我要杀死他,只有他死去我才能逃走,你帮帮我,周故”因知晓他定会因我的悲痛而心存怜悯所以一向不轻易在他面前示弱的我有意让自己声泪俱下,我的眼泪浸湿他白色的纯棉t恤,他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一直没有言语,我明白那个男人不会死,他也不会离开父母变得和我一样潦倒,只是除了他能让我抱有一线希望,再无人可以让我倚靠。
这场景以梦境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使我惊醒,陈霁桉已经趴在沙发旁睡着,我伸手想要拍醒他时才感到掌心传来的疼痛,原是刚刚在睡梦中指甲掐进皮肉,陈霁桉站起来取创可贴贴在我的手掌心,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身旁的男子用手抚摸我的眉眼,对我说:“你的母亲给你取名宥字,定是希望你原谅这人世间的心酸苦楚,我知道这有些难,但你别怕,我会陪你走下去,会在你身旁弥补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走过的时光”许多事情我无从言说更无力言说,我知道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可与人言的并无二三,这些都再寻常不过,我只是觉得羞愧,有眼泪顺着太阳穴掉落在枕头上,这世间众多疼痛艰辛又何需我去原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需要去独自行走,我的母亲,父亲,白清,蓝一,周故以及这世间的千千万万人又有谁逃的出人事失望与无常,我无法宽恕的只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陈霁桉轻轻擦去我眼角的眼泪,我看到昏暗灯光下他平静温和的面容,我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给予我的包容是莫大的恩慈,这恩慈使我逐渐感受到幸福二字于人的意义,我微微倾斜起身体靠在他的怀里,我担心或许终有一天我的不安会日渐磨损掉这男子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