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者无知无觉,开口比之音乐更加颓丧忧郁。
“我想在清晨死去,因为我的狂热已无法抑制。”
声音一出,在场的军雌全都如遭雷击,僵直在那里。“狂热”与“死去”戳中了内心深藏的苦闷,眼前浮现出前线长久得不到安抚的同伴和自己在狂热中痛苦挣扎的身影。
在军队中,长期服用安抚剂,偶尔爆发精神狂热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今年一年尤其多,这间接导致了前线的战况惨烈。
卡尔收敛了自己的玩味,眼神复杂,“是谁给他点的这首歌……”
“但我无法死去,我必须在黑夜中醒来。”
军雌们恍然,自己也曾无数次在痛苦中挣扎,因为他们还有必须面对的战场。
不仅如此,清冷的声线如同高山上流下的清泉,古钟震响的嗡鸣,一下子击打在在座所有雌虫的意识之上,仿佛经历过梦寐以求的精神安抚一般,神志从颓靡中清醒。
什么呆板麻木、逆来顺受的曼森少爷!眼前沉浸于音乐的演唱者明明是高冷不可攀折的圣子!
圣子垂下金眸,对所有雌虫一视同仁,悲切地吟唱着死亡之歌。
“我会死去,在这之前经历杀戮,无边无际的杀戮。”
小贵族愣怔着伫立良久,竟忘了返回罗切身边侍候。
他过去总觉得曼森少爷美则美矣,却是个倔强又毫无建树的废物。现在看来,曼森少爷在工作方面表现……非常突出?
抛开不明意义的歌词,那清冷的声音明明没有杂糅过多的情感,但就是轻易抓住了所有雌虫的神经。
太好听了。这感觉比之打了半年苦苦等待的精神安抚剂都要提神醒脑。
如果莱文是雄子,他怕是马上要跪在地上祈求垂怜了吧。
乐声停了,雌虫们如梦初醒,久久没有回话,沉默在漫延。
衣物被拽动的动静惊醒了神思游走的小贵族,他回头一看,雄子罗切面色阴沉,而周围的军雌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一个个面容平静。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自然是不对劲的。
那些卑劣的小手脚,莱文看在眼里,却没有理睬。
罗切的目的大概是想离间他与军部所有虫族的关系,但罗切,或者说他的手下选曲实在太不当心了。
没有了解过战场的娇娇雄子怎么能理解军雌们的内心呢?
这首《死亡颂歌》并不是罗切以为的自怨自艾的发泄之作,反而是一位战士内心的真实写照。
战士随时面临战争的压力,面临精神狂热的痛苦,他想要回家、想要解脱、想要死去,但最终他毅然决然地忍受痛苦、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种真实的悲切并不会引起军雌的反感,反而会让军雌们认为,自己是懂他们的。
不过……
莱文迟疑地观察着那些普通雌虫们。
军雌也就罢了,怎么雌虫、亚雌们看他的眼神那么热切?热切到他快要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一片寂静中,传来雄子罗切的怒喝,“唱的什么东西?我好好请大家过来玩,全被你搅弄冷场了!”
全场最尊贵的雄子发怒,即使心里不平,也没有虫族敢为莱文说话。
“唱得很好,不用在意恶意评价。”
一片鸦雀无声中,同为法雷尔家族的克里默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唱起了反调。
“对啊对啊,唱得不错,你要是雄虫我就要追……啊,痛,好兄弟,你干嘛?”
卡尔调戏的话语被克里默一个肘击打断。
两位风头正盛,今天刚被授予铭金徽章的军雌公然叫板刚成年还未婚娶的尊贵雄子,一时之间,气氛陷入焦灼。
“你跟我来。”
休伯特飞速从座位中站起,面色凛然,用眼神向罗切示意后,一把拽过莱文的手,雷厉风行地走出包厢。
克里默正想起身,被罗切站立的身影堵住了。
“哥哥,我们的事还没解决呢,别想走。”
包厢外,莱文一路被休伯特拉着带往盥洗室的方向。
亚雌的力量不大,只要想,他就能轻易挣脱。
盥洗室没有虫族,休伯特却推着莱文进入了隔壁员工专用的清洁间。
莱文神情麻木地看着亚雌熟练地锁上门,无奈地叹气,然后放松身体,向后靠向墙壁。
“忍那些自以为是的雄虫忍得我都快吐了。莱文,你都不和我说话!我想你了,你怎么不联系我?”
休伯特转过身,笑容甜得仿佛莱文是他热恋中的对象。
“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硬要接触阿尔洛的原因吗?休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