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能玩。
林净宁抽着烟,沉默的走了过去。
听见小孩说:“你到底会不会呀?”
温渝皱着眉头,又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石子,有模有样的抬手扔了过去,一点水花都没有,又不好在小孩面前没有面子,便道:“可能水太浅了吧。”
林净宁平静的看了一会儿。
温渝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荷叶边及膝裙,一个打在腰下的小西装外套,帆布鞋看着很是小巧,这会儿蹲在那儿,脑袋歪着,倒真像个学生。
他静悄悄走近,站在后面。
温渝还是感受到了那种温热的气息,还有身上的酒味,她很快回头,惊喜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姑娘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还挺乐呵,林净宁笑说:“有一会儿了,等无聊了?”
温渝摇头:“挺好的。”
林净宁将烟咬在牙根上,弯腰捡起一个石子,对身边这一大一小道:“还想看打水漂吗?”
这俩还蹲着,齐齐点头。
小孩子看着跟嘉一年纪差不多,怎么和她还能玩到一块。林净宁无奈笑了,随意一个动作将石子儿扔了出去,水面上溅起了一排排很漂亮的水花。这小孩和温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哇。”
温渝仰头朝他笑。
那笑太纯粹干净,林净宁看的移开眼,说:“今天可能有点晚了,改天再带你过去,先送你回家?”
温渝点头。
真是好哄。
外公家在六环外一个僻静的巷道里,从京阳酒店开过去得一个小时。林净宁其实一上车就睡着了,他喝了很多酒,温渝坐在旁边。助理默默升起挡板。
李碧琦打来电话,她都不敢接。
就那短暂的一声响铃,林净宁缓缓睁开眼,像又清醒了,对她说:“家里人的电话还是要接的。”
温渝是怕说话吵醒他:“不要紧,我发微信了。”
林净宁“嗯”了一声。
温渝说:“你好像不怎么用这个,我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用,最初是我妈玩起来的,发短信不方便,也就让我下载了。”
她说的有点惆怅。
林净宁道:“怎么了?”
温渝怅然若失的笑笑,说:“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时代了,现在信息变化更新这么快,想想都挺累的。”
林净宁:“跟不上时代?跟得上。”
“为什么这么说?”
林净宁:“真正跟不上的人你是没见过。”
刚好红灯,车停了。
林净宁随手给她指了指马路对面,那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有人去买东西,老板说要微信付款,他不知道怎么用,只能窘迫的站在那儿,这叫跟不上。”
汽车又开起来,有雨滴落下。
林净宁身上带着酒意,眼神淡然:“那为什么这玩意儿你不喜欢却一直在用?还是好用。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你得把自己的动机搞清楚。”
温渝一惊:“你还记得文言文啊?”
林净宁笑了:“怎么说也大你几岁,读书的那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了不起比你多吃几年的盐巴。”
温渝扭过头去,笑了。
林净宁说了两句,闭上眼睛,又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温渝也不再打扰,默默的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词,听着都是道理,跟个老学究一样。
车子终于上了六环,很快到了。
温渝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整。
林净宁在汽车停下的时候,睁开了眼,醉意已经上来了,看着温渝,声音低哑:“这两天都在家吗?”
温渝静了片刻:“嗯。”
林净宁没再说话。
温渝:“那我先走了。”
她说着去摸门把手,还没有推开门,手腕被林净宁握住,他已经倾身过来,目光黑沉,浑身散发的酒味让温渝迷了眼,低声道:“早点休息。”
温渝愣了一秒,转过脸下车。
等到车门被关上,林净宁重新坐好,将耷拉在胸前的领带扯了下来,解开几个纽扣,打开窗户,由着雨滴落进来,才吩咐助理:“走吧。”
雨在后半夜又变大了。
那一夜温渝没有睡着,房间的窗户也开着,窗帘随风而起,她趴在书桌上,望着院子里的篱笆,闻着雨水打湿地面的青草香,已经开始怀念林净宁身上的味道。踏实,宁静,像这潮湿的泥土。
后来温渝说不清,那时候她为什么那样喜欢林净宁。好像就是,他站在那,有一种漫不经心的世故和敏感,玩世不恭的笑意里藏着沧海。
第二天的京阳是个大晴天。
清晨醒来,还能迷迷糊糊听见,外婆在院子里和李碧琦唠叨:“你说这小渝,怎么把车停在门口啊,我早上一看信箱,你猜里头放着啥?车钥匙。这孩子一周不出门,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这样了。”
应该是林净宁助理半夜开过来的。
温渝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待了半天才探头出来,又赖了会儿床才起来,穿着睡意去洗漱,从餐桌上拿了面包去院子里。
李碧琦看她:“今天准备干什么去?”
“还不知道。”
外婆说:“医院就别去了,自己去玩。”
“也没什么好玩的。”
李碧琦:“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记得你在京阳没什么朋友啊,去哪儿了,新认识的朋友吗?”
温渝皱眉:“我能有点私人空间吗,妈?”
李碧琦哼了一声:“小时候把你看得太紧,现在翅膀硬了有主见了,我说的话都可以不听了是吧,真是和你姐一个样子。”
外婆:“你少说点。”
李碧琦也不说了,转过身出了门。
温渝有些懊恼,她不知道该和李碧琦怎么样才能自然的相处,只要她违逆一句,李碧琦就特别生气,她不说吧又不行。这种母女关系处的她心累,好在李碧琦转过身就忘了这茬。
风吹云动,又是平常一天。
温渝时而睡觉发呆,或者去医院陪护,外公再修养一段日子,就该出院了。李碧琦这两天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带她回扬州。有几个晚上,她还是睡不着,拿着手机拨来拨去,就是打不出去,也没人打进来。
外婆还疑惑着看她:“最近怎么蔫蔫的。”
没有人知道,温渝等待的有多焦灼。
等到林净宁再次联系她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无聊至极只好摆弄花草,和邻居家的猫咪玩。
手机响起来,她看也没看,无精打采:“喂。”
那边林净宁默了片刻。
温渝正向挂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瞬间的惊喜和紧张扑面而来,眼睛都凉了,顿时从摇椅上坐了起来,重新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听见林净宁低声说:“我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