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宁:“那你说叫什么?”
“我叫温——渝。”
“温什么?”
温渝哼了一声:“请问您七老八十了吗,这才三十来岁就听不到啦?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怎么说我还年轻呢。”
林净宁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了吗?”
温渝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你怎么知道?说出来不怕你嫉妒,我可是师从张三丰的,一招太极打到底。”
林净宁笑的肩膀抖动。
温渝看着他笑,手背在身后,匆匆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很快就转过身往外走,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在林净宁看不到的地方面红心跳:“吃饭。”
林净宁站在后面看她,倒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们在百岁斋的包间里用了早餐,江桥过来给他报告事情,林净宁放下手里的刀叉,神色从容冷静,工作起来的样子倒也很严肃。
等江桥走了,温渝咬着面包说:“我看那些公司老板都喜欢女秘书,优雅大方办事利落那种,你就没点兴趣?”
林净宁喝了两口牛奶,擦了擦嘴道:“要不你再睡会儿?”
“干吗?”
林净宁说:“我对你挺有兴趣。”
温渝吸气:“流氓。”
林净宁轻笑。
温渝那天说的话不少,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大都能说会道,林净宁心里清楚,但她的心情似乎看起来还算不赖,笑嘻嘻的有点俏皮样,偶尔还会出谜让他猜,会问他一滴水怎样才能不干涸?然后自问自答说把它放到江河湖海里。
林净宁笑笑,总是照单全收。
温渝原本是想用过早餐就走的,她虽然没什么要紧事,但也不太想待这,却被林净宁拉住,说:“今天别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
温渝愣愣的:“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他笑的很有意味,但也没怎么往那想,就是逗逗她,“虽然吵了点,但还不错。”
温渝:“……………………”
他们就这样无聊的度过了一天。
就连林净宁自己后来想起都觉得匪夷所思,那样的大好时光居然就这么浪费了,但好像感觉挺好。他在处理公司文件,她就去电影房看伍尔夫。那天的空气很好,发生的一切都很安静。
温渝是在傍晚回的学校。
她没有让林净宁送他,坚持一个人走。等她走了,林净宁叫了江桥进来,一边抽着烟,吩咐道:“你去办件事。”
白天还是艳阳天,夜里便瓢泼大雨。
温渝很安心的睡了一觉,谁也没联系。第二天刚醒就接到院里的复职通知。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儿,就听见李湘敲门。
这个八卦女王,刚进来就问她:“是不是好消息?”
“你怎么知道?”
李湘:“你先上网。”
温渝半信半疑的拿起手机,按了两下,校园网蹦出一个视频,是那天杨慎的场子里,那个醉酒的男人调戏张晓,她过去帮忙解围,杨慎出面调和。视频里的声音都一清二楚,比起先前那张照片,真是说清道明。
“不管怎么说,这对你是好事。”李湘道。
温渝心里猜出了七八分。
“想什么呢?“李湘问。
温渝:“让你帮我调查张晓,有情况吗?”
李湘:“从学校履历来看,连城人,只有一个兄长,连城高中毕业就考到了这,不过生活作风还是有点小问题,上次被人打还记得吗?好像就是在夜场得罪人了,你说她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整天跑那地方干吗去?”
这些温渝大概都心里有数。
李湘舔了舔干涩的唇,道:“还听她室友提过一点,最近像是特别大方,吃的穿的都用的品牌,应该是有了靠山,你懂吧。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去那干吗?”
温渝清清嗓子,别过目光:“瞎溜达呗。”
“论文的事你有想法吗?”
温渝:“还没想好。”
李湘犹豫了半天:“那你前天晚上,睡得好吗?我昨天敲门你这没人,就有点担心,随便问问。”
温渝这才记起昨天的事,好像一时冲动去找林净宁,路上就开始打盹,还很丢脸的倒在他身上,在他那睡了一晚。
于是问李湘:“你往水里搁什么了?”
李湘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说了实话:“我是睡不着给自己准备的,谁知道你想也没想就喝了,这也不能怪我吧?”
温渝:“………………”
“姐?”
“我锤死你。”温渝喊。
李湘跳起来就往外跑:“你怎么跟孙少安一样啊——”
结果当天中午就在校园首页看到新消息,有关骆佳薇的那篇论文因为技术细节问题暂时撤回。这样的处理方式模糊不清,但也算是顾世真能做的最稳妥的一个交代。而后骆佳薇因病告假两周,温渝去办公室倒成了一个清闲人,也没教授给她活干,有事也不喊她了。
晚上便接到了林净宁的电话。
他好像在车里,有风声,问她今天过的怎么样。温渝说像是过山车,一起一伏的,像宜城的天,说下雨就下雨。林净宁似乎在笑,说我过会儿就来。
温渝那时站在教学楼下,想也没想就道:“你来干吗?”
林净宁没说话。
温渝后知后觉:“我今天还有点事。”
林净宁挺有耐心:“什么事?”
温渝编不出来,随口道:“就是工作上的事要做,可能得弄到很晚,要不改天吧,我去找你行吗?”
林净宁一副揶揄姿态:“这么忙啊?”
温渝说的很慢:“有点。“
她只是想起昨天那样相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有些不太好意思,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挂了电话。刚松了一口气,面前走出来一个人。
何牧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温渝往后退开了一步,拉开了点距离,还是笑着说的,但话里话外尽显客气疏离:“何师兄,有什么事吗?”
何牧低了低头又抬起:“我这几天比较忙,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多事儿,没有帮上你什么忙,现在没事了吧?”
温渝笑笑,摇头。
何牧:“那就好。”
“还有事吗?”
何牧踟蹰半天:“论文的事我听说了一点,这种情况往年不是没有过,但没有人会为了前途冒险,就算是现在,我也不建议你直接硬刚,这只是我的想法,幸好你现在也没什么事。”
温渝没说话,礼貌颔首,侧身走开。
何牧着急拉住她的手腕:“温渝。”
温渝沉默了片刻,将腕子抽了出来,温和的笑了笑,离开前说:“这只是个人选择不同,我与何师兄的研究目标一向南辕北辙,可以理解。”
这话一语双关。
温渝不知道的是,教学楼外十几米远处,林净宁的车已经停在那,隔着车窗看到她,目光也比之前深了几分。
她走到另一条路上,车子跟了过去。
这种熟悉的画面,温渝怎么会反应不过来,更何况林净宁的车这样显眼又低调。她见过很多男人的车,大都是乱糟糟的,但林净宁的车很干净,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温渝停下来,车子也停下来。
她做了个深呼吸,自己笑了一声,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偏头一眼,车窗半开着,林净宁靠着后座看她。
“你这样跟着,不怕我报警吗?”
林净宁说:“看你心情。”
温渝转过脸笑,抿了抿嘴,装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然后大方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听见驾驶座的江桥问去哪儿。
她直接说:“警察局。”
江桥都笑了。
林净宁抬手揉了揉温渝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笑道:“宜城东边新开了一个马场,带你瞧瞧去。”
“大晚上的骑马啊?”
林净宁说:“晚上才有意思。”
傍晚的光明明暗暗,他的脸上有一种淡然从容的温和,没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倒有些正经起来。这个男人有很多种样子,每一种温渝都见过,却没有一个是琢磨透的。但温渝相信,他说那句“我对你挺有兴趣”是认真的。
林净宁问:“想什么呢?”
温渝:“想起一句古老的民谣。”
林净宁看着她。
车窗外的风温软柔和的吹进来,这一刻的感觉也是真的,温渝宁愿珍惜这短暂的沉溺,笑着看向外面的霓红灯闪车水马龙,轻声道:“不要慌,不要慌,太阳落了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