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码数偏大,成衣铺一般没有,必须带齐全。
小厮端茶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一副准备流亡的样子,不由大惊失色:“少爷,你要去哪里?”
傅希言随口道:“洛阳。”
小厮脱口道:“那不是自投罗网?陛下都要迁都了。”
“……”
傅希言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语道:“我是奉命出差。”
小厮说:“哦,那我不能跟着去耶。”
傅希言心下微暖。到底是多年的邻居,突然分别,多少有些难舍。他正想安慰两句,就听小厮欢快地问:“那我可不可以回家里住?”
他是家生子,爹娘亲人在府里的其他院工作。
傅希言:“……”
小厮可怜巴巴地说:“你走了,院子里会很冷清。”
傅希言因为秘密多,心虚,就留了个年纪小、心思单纯的孩子在身边,其他人都在外院做洒扫、警卫的活,等他走了,院子里的确冷清。
小厮追加了一句:“我每天都会回来擦拭打扫的。”
傅希言无力地摆手:“去吧去吧。”
“谢谢少爷,我帮你收拾。”
傅希言看着小厮欢快的身影,无声地叹气。
欢乐的童年,总是不属于早熟而睿智的灵魂。
新官上任三把火,楚光一上任,就给了傅轩一张调职的名单。傅党入选的不多,除傅希言外,就朱宇达、周耿耿、周忠心等零星几人。
楚光很清楚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建立锦衣卫并护卫三皇子平安抵达洛阳,招太多刺头不利于队伍的稳定。
名单递到傅轩这儿,他也不刁难,连同侄子在内,都抬抬手放人了。只是朱宇达在报到前一天因醉酒闹事被羽林卫除名,楚光要招,得走统招路线。
楚光虽知是傅轩动的手脚,但朱宇达本就是用来恶心人的,自己大获全胜,目的已经达到,也就随他去了。
傅希言、朱桥等人不知就里,相约散值后结伴去探望还关在京都府衙大牢里的朱宇达。
牢里环境尚可,只是人憔悴了许多,见他一脸悔恨,众人都以为是醉酒闹事的缘故,纷纷劝解。
朱宇达已知自己入狱真正的因由,叹气:“如今傅将军恼我,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惩罚。”
他关在牢里,消息闭塞,还不知道自己已被羽林卫除名。
几个同僚面面相觑,目光都投向傅希言。傅轩是他叔叔,自然由他开口最佳。
傅希言挠挠脸:“可能,也许……开除?”
朱宇达浑身一震,失声道:“何至于此?”
这句话也道出其他人的心声。
醉酒闹事,多大点事?批评罚俸也就算了,怎么就到了要开除的地步?也不是没人去求过情,只是傅轩这次异常严厉,求情的人也都吃了挂落,挨了顿骂。
朱桥摇头:“你说你,闹事也不选个黄道吉日。这不早不晚的,偏赶在楚将军升官的时候,可不就行船偏遇顶头风,不巧了嘛。”
其他人也长吁短叹,都觉得他是无辜被迁怒。
可朱宇达心里清楚,这因果关系恰是反过来的。因为他“以下犯上”,擅取皇家之物,犯了宫中忌讳,建宏帝敲打傅党,才有了楚光的飞黄腾达!
自己吃的这场冤枉官司既冤枉,也不冤枉。
朱桥见他面露惭色,便安慰道:“你原在楚将军抽调名单上,或许等你出去之后,便要去锦衣卫报到了。”
傅党的人去锦衣卫,本是羊入虎口,可对如今的朱宇达而言,也是一条出路了。
朱宇达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含糊地应了两声。
又说了一会儿话,衙役便小心翼翼过来催促,众人只好起身告辞,临走前,朱宇达忽然叫住傅希言。
“你帮我向傅将军求求情,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事,本意是好心想帮忙,还请将军看在我往日一片忠心的份上,从宽发落!”
傅希言听着有些怪。
说醉酒闹事是一时糊涂倒也没错,可“好心想帮忙”就有些说不通了吧?
帮谁?
帮京都府尹完成kpi吗?
他一路琢磨回家,踏入大门的那一瞬,脑中灵光一闪。
朱宇达他醉酒闹事坐大牢,履历留下污点,于是被逐出羽林卫,顺带也去不了锦衣卫,这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被辞职吗?
不管朱宇达“好心帮忙”的原意是什么,在他这里,都是好心帮忙打了个样啊!
以一时的牢狱之灾,逃脱终身的编制牢笼,划算!
傅希言顿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当下脚尖一转,反身往外走。
门卫愣了下,忙道:“四少爷上哪去?”
傅希言回话不回头:“坐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