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后面。
千户所巍然在望时,天色已黑。
傅轩突然说:“等等。”
傅希言停下脚步,放下他:“叔叔,要不要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刘将军?”
傅轩指着远处:“狼烟?”
傅希言一怔,抬眼望去,果然有黑漆漆的浓烟在随风招展,吃惊道:“玩这么大?”
他知道北地陈兵北境,但南境与北境在北周的两端,北地联盟就算背上长了翅膀,这么大一群人,难道就没遇上一个射雕英雄吗?
傅轩一脸沉郁:“也可能是我的人。”
若是消息传不进傅家,他的手下也可能铤而走险,点燃烽火,以此吸引注意。只是贸然点烽火,罪责不轻,北地到底在军中做了什么,才将人逼到了这一步!
若温娉、吴宽、梅下影等人知道傅轩此刻的想法,大概会忍不住大喊冤枉。
听完温娉的叙述之后,梅下影便想打个时间差,在刘坦渡还没有缓过神来,发现军中出事的时候,以刘坦渡遭使者刁难囚禁之名,率领南境军,直接冲击江陵城,占领城池,造成既定的事实。
而刘坦渡,一经发现,就由梅下影出手,秘密杀掉。
如此一来,即便其他人对刘坦渡之死心存疑惑,但率军进了江陵,所有的疑惑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这个计划让霍原心中一动。
不管哪个计划,南境军都要有个领头羊,既然不是刘坦渡,那就只能是……自己了。
他沉默着,看着温娉与吴宽走到一旁窃窃私语。
梅下影望着沉默的霍原,微笑道:“等霍将军大权在握,我想北地不敢不将令嫒送回来。”
霍原眸光一闪,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是北地人吗?”
“我?”梅下影说:“我是江湖人。”
霍原正想趁机打探一下他的来历,吴宽和温娉已经回来了。走到现在这一步,留给两人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要是不按照梅下影说的做,他们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北地,即便带回刘焕,将功补过,可就整体计划而言,还是彻底失败了。
换做以前,她爹温鸿轩在联盟一言九鼎,有这个爹在,温娉还不会如此在意,可如今,北地联盟有了新的领袖,她不得不谨慎。别的倒也罢了,对方可能以此为借口,使她和刘焕的婚事多生波折,让父亲的布局落空。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好,就这么办。”
梅下影说:“事不宜迟,我们要赶在刘坦渡和傅轩反应之前。”
这件事对霍原来说,委实不太简单。
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想办法。首先,要将傅家势力全都找出来,他去一个个识别太难,只能暗中联络刘坦渡的心腹,蛊惑他们帮忙一起清理。其次,江陵城也需要有人接应……
他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温娉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了。
她说:“我们原本抓了江陵知府,可惜他宁死不从,那就只能死了,知府的师爷是我们的人,他会模仿笔迹,也有官印,可以假借知府发号施令。”
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计划,随后就各自分开,准备实施。仓促之间,计划谈不上周密,却胜在有心算无心。
刘坦渡和他的心腹绝想不到霍原会叛变,知府衙门的人也想不到知府早就死了,如今是师爷行偷天换日之计。
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时间久了,经不起细究,所以,整个计划到最后,去掉了所有的弯弯绕绕,只有一个字——快!
霍原义愤填膺地说着刘坦渡在使者面前遭受了羞辱,还成为了阶下囚;吴宽偷偷摸摸回江陵,准备联络师爷,顺便盯住刘坦渡;温娉留下来守着昏迷不醒的刘焕;梅下影……
他正看着慢慢落下去的夕阳。又是一天结束了,也可能,今天的傍晚,会是江陵城很多人看到的最后一个傍晚。
尖锐的哨声吹响。
随即,哨声层层推进,很快送到了军营最中心。
被霍原挑唆得犹豫不决、蠢蠢欲动的诸将听到声音,忙道:“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们冲出去的背影,霍原眼中厉光一闪,却带着几分色厉内荏。若是刘坦渡此时来军营,就凭刚才那番话,自己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天色已然黯淡了,可是不远处亮起的烽火狼烟那样突兀,那样明显。
吹哨的哨兵入伍不久,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烽火燃起,这会儿说不出的激动忐忑,而老将们虽然不是第一次,以前却都是在演习的时候,这一次……
“最近没有演习吧?”老将疑惑地看向霍原。
有人甚至怀疑霍原刚刚说的事,就是演习的一部分。
霍原气得差点吐血,却顺着他的话,将事情推到了另一个方向:“会不会是建宏帝派人来捉拿将军?”
老将疑惑:“将军不是已经被捉住了吗?”
霍原:“……”是我心太急,忘了自己的故事设定。
“陛下要抓人,下圣旨就是了,何必出动军队……所以是敌袭!”
老将们纷纷戴上头盔,穿上铠甲,翻身上马,带着人,朝着狼烟冉冉升起的方向飞奔而去,可他们才到半路,就见一支数千人组成的骑兵早已远远地甩开了狼烟燃起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冲过来。
巡逻的士兵骑马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身侧,却没有阻止。
老将们正要下令摆阵,就见其中一人高举金黄卷轴,在这半明半暗的傍晚显得格外亮眼。
“圣旨到!”
“圣旨到!”
“圣旨到!”
……
举着卷轴的人声音洪亮如钟,生怕其他人听不到似的,一路喊来。
老将们对视一眼,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听到霍原的话,看来建宏帝的确要对刘将军下手了,可是现在在动手,显然已经晚了。
不过互相给了个眼神的时间,那支骑兵已经逼到近前,“圣旨到”的喊声已经传扬开来,他们这时候再想要造反,已经失去了先机,仓促之间,也很难达成一致,而对方气势如虹,仿佛一支利箭,但凡自己这边有所轻举妄动,就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中心!
看对方风尘仆仆,倦容满面,显然是远道而来。
千里奔袭,雷霆万钧,这是谁的军队?
思忖间,已经有人翻身下马,却没有立刻准备皆知,而是戒备地问:“来者何人?”
手持圣旨旁边的人突然从挂在马屁|股边上的行囊中抽出一杆军旗,旗杆虽然不长,旗帜却鲜亮如新。
旗帜上的“纪”字,映衬着鲜红的旗面,气势磅礴。
众将认得这字。因为这字是开国皇帝亲手所书,整个北周有此殊荣的,只有世袭罔替海西公的纪家!
自开国以来,南北两境的统帅随着朝廷局势的变换,也在不停的改变,唯有西境,自开国以来,便是纪家嫡系,从未被人染指。
而神奇的是,不管继位者是谁,如何登基为皇,上台之后,也从来没想过要动西境。
这种犹如擎天柱一般屹立不倒的地位,使海西公在朝中地位一直超然。
可如今,海西公世子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陛下对南境已经忍无可忍了。
众将站在地上,看着那面军旗,和高高举起的圣旨,心思百转千回。冷静后想想,他们又庆幸自己没有头脑一热,跟着霍原跑去江陵发癫。
既然海西公世子都已经到了这里,想也知道,江陵那边一定也会有所部署。自己哪怕是造反了,占领了江陵城,又如何?环伺皆敌,就算刘将军事先准备了三年0;粮草,可他们未必能守城三年。而且三年之后呢?
难逃一死。
不过,想什么也是多余,事到如今,他们已成为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只希望世子看在同为武将的份上,手下留情。
夜深人静。
裴元瑾背着手,在军营高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飞速地掠过。
感谢他爱穿黑衣的习惯,至今没人发现头顶上有人在飘来飘去。
狼烟已经熄灭,可战斗并没有打响,军营里一切如常,有人巡逻,有人偷懒,也有人躲在屋里窃窃私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