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平静的江面, 吹起微波粼粼,优哉游哉的巡逻船突然发现不远处有黑幢幢的,似乎是船只在行驶, 立马打起精神, 加速划了过去。
船桨拨动的声音惊扰到了前方,让那些黑影慌乱地动起来,掉头就跑。
“什么人?”
对方一动,巡逻船不再藏着掖着, 一边喝问, 一边下令擂鼓。
一时间,江面鼓声大作,水鸟惊飞,双方在水上展开追逐。不过对方的船小而敏捷,船速极快,巡逻船一直追到两境交界都没有追上。
北周水军看着南虞巡逻船渐渐靠近,掩护着小船远去,惊怒不已:“是南虞的细作,速速禀告世子!”
北地在北地联盟的治理下,建筑风格、风俗习惯都近似北周,傅希言待了几天,都很习惯,直到进入蒙兀管辖的地界,眼前一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才有了出国的真实感。
“羊很可爱啊。”
傅希言远远地看着,然后吞了口口水:“但是, 烤羊肉好好吃。”
傅贵贵站在他旁边, 好似认同一般地点了下头。
可能是伙食太好, 傅贵贵的身高一直在往上窜,如今差不多和傅希言的肩膀齐平了,有时候站在一起,傅希言还能搭着对方的肩……翅根。
裴元瑾看了眼这对化身“望羊石”的父女,开始搜寻牧民的所在。傅希言见裴元瑾往前走,让傅贵贵自食其力、自由活动,自己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牧民被羊群淹没,等羊群惧怕陌生人,像水流一样分道后,便露了出来。牧民见到异族,也不害怕,皱着眉头,一边嚷嚷着蒙兀语,一边朝着他做出了驱逐的手势。
裴元瑾递出去一片金叶子。
牧民眼神立刻变了,嘴里蹦出了两个裴元瑾听得懂的词:“你,谁?”
裴元瑾没有一上来就打听阿布尔斯朗部落,而是将自己和傅希言包装成了路过的旅人。
也不知牧民听懂了没有,两人鸡同鸭讲的半天——主要是牧民在讲,裴元瑾发现无法沟通之后,只用眼睛盯着对方。
牧民终究没有顶住他眼神的压力,败下阵来,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毡包,让妻子提供了奶茶和烤肉,过了会儿,一个头发微卷,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跟着牧民进了毡包。
“北地人?北周人?”
中年汉子发音怪异,说的却是流通南北的官话。
傅希言谎说二人是榆京来的富家子弟,因为北地要打仗,待在家里心烦,跑来看蒙兀的天池,想请他们带个路。阿布尔斯朗的部落就在天池脚下,找到天池,就找到部落了。
中年汉子将信将疑,又问了几个问题,傅希言胡乱说了一通,要是对方问得深了,他就随意背几句古诗,非把对方听得晕头转向云里雾里不可。
等中年汉子皱着眉头走后,裴元瑾问他:“他问家里做什么营生,你回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傅希言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跟我这么念。沧海月,明珠有咧!蓝田日,暖玉生焉!有明珠,生暖玉,说明我们家里特别有钱!”
裴元瑾:“……”一味督促武功进步是不对的,应该文武结合,回去就请夫子教他好好读书!
傅希言还不知道一番胡说八道为自己找了个免费的家教,还在那里得意:“幸好我的语文只还了一半给老师。”
中年汉子很快又回来了,身后跟着部落的族长和他的小儿子。小儿子大概十六七岁,看着虎头怒脑的,说是能听懂官话,给他们当向导。
傅希言自然求之不得,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小儿子高兴地拍着胸脯:“布和。”
族长看着他的眼神特别复杂。他
并不相信异族人,只是对方给得这笔钱,刚好能救急。
去年冬天酷寒,他们部落本就冻死了好些牛羊,今年开春,蒙兀王又加大了征收的份额,如果交不够钱,就要拿族中的壮丁抵数,一个人抵两头羊,实在不值钱。与其把自己的儿子当做羊来抵,倒不如跟着两个异族人闯一闯,回来的希望还能大一些。
布和倒没有他父亲那么愁苦,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想要一个人出去看看,哪怕是去一趟天池,也是难得的机会。
旅途上多加了一个人,就不能用轻功赶路了。傅希言向他们买了三匹马,言明等布和回家时,可以把他带走的那匹马再骑回来。布和这才兴高采烈地将自己心爱的小白马牵出来。
小白马比另外两匹枣红马矮一头,但跑起来一点儿不慢,时不时挡在另外两匹马的前面挑衅。每到这个时候,布和就会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傅希言:“……”好想在肥嘟嘟的白马臀上留下一个嚣张的脚印。
有了本地导游,他们总算不用跟着傅贵贵到处找光头,行程变得有序起来。
上路之初,布和还有些拘禁,时间一长,话痨的属性就藏不住了。他能听得懂官话,但说得一般,表达得词汇很简单,但连比带划的,也能沟通。傅希言这才知道自己能顺利找到导游,还要感谢蒙兀王突然加强了对各部落的压榨。
“蒙兀王要这么多牛羊做什么?”
布和解释:“王,有大大的,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