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道:“是汪康。”
傅希言也吃了一惊。
当初汪康敢明目张胆地包庇煮雪堂,全凭背后有人,而那人就是赵通衢。这一年来,景罗着手改革储仙宫制度,明面上是取消风雨雷电四部,统一为分部,顺理成章地进行人事调动,暗地里却是将赵通衢手下赶的赶,降的降。
赵通衢原本是雷部总管,各地雷部是他的基本盘,汪康算赵通衢的明子,傅希言原以为经过这么多事,对方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
裴元瑾说:“从幽州雷部主管事到石门分部主管事,已是降职。”
傅希言说:“他表现如何?”
“十分积极。”裴元瑾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傅希言接过来一看,都是这两个月石门收到的各地消息,看似密密麻麻一大张,其实并没有多少有用的。
不得不说,储仙宫取消风雨雷电,有利有弊。利者,机构精简,政令通达,不再有各部互相推诿的现象;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人,各部的专业性都有所下降。
傅希言说:“没有其他的了?”
裴元瑾道:“我已叫他派人去榆林镇。”
储仙宫之前没有特意关注国事,所以就算榆林镇附近的储仙宫分部收到最新的北周战况,也不会第一时间分发各地,而是与其他消息一起发送,所以消息必然会有所滞后。
傅希言说:“对了,雁门关求援的消息都发出去好几天了,石门还没有回音,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元瑾说:“石门守将已与知府商讨过此事,知府怕派出援兵后,雁门关依旧沦陷,届时石门也会跟着万劫不复。”
傅希言气得无语了:“这时候不报团,难道还要配合对方各个击破吗?”
像这种简单的道理,石门知府也未必想不到,只是人在面对生死胜负的时候,难免会变得自私狭隘。恨不能风险都由别人承担,自己只负责摘取果实。
“也不全是坏消息。”裴元瑾说,“高义门听闻雁门关有难后,决心组织江湖同道前来支援。”
傅希言愣了愣,随即赞道:“不愧是为高义门,果然高义。”
雁门关守将听说裴元瑾回来了,当即与副将一同来见。
傅希言便将裴元瑾石门之行的收获告之。
听说石门知府决定按兵不动,副将顿时大怒:“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石门知府知而不救,与卖国何异?”
傅希言见他义愤填膺,想起他先前还嫌弃人家是老爷兵,浪费粮食,如今听人家不来,又换说辞了,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雁门关守将倒很淡定:“不来也无妨。我们有裴少主、傅鉴主和傅姑娘相助,应付蒙兀,绰绰有余。”
傅希言怕他太乐观,提醒道:“蒙兀也不乏高手。”
蒙兀不缺脱胎期、入道期的高手,但至今还未听闻有武王、武神现世。若真有,那十有八|九与郑佼佼有关。
傅希言想起半路上辞别温娉、忘苦等人的梅下影,不知怎的
,心里略感不安。
呼应他不安的,是又一日的风平浪静。
蒙兀接连两天没有进攻,只派人在门前转悠两圈,远远地打量着春光下依旧巍峨挺立的雁门关,好似“到此一游”的观光客。
北周人一向居安思危。蒙兀这样不走也不攻的作风,令守将和傅希言都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与其等对方做了坏事再亡羊补牢,倒不如主动出击,掌握先机。
当夜,傅希言和裴元瑾夜访蒙兀大营。
去之前,他让傅贵贵故意去大营周围转了一圈,将蒙兀人养的鹰吓得不敢出门。失去了空中的监视之眼,两人行动便方便许多。
蒙兀营地里的帐篷很单薄,与蒙兀王庭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帐内有关,他们站在外面就能看到人影。
他们一路往里,路过好多个帐篷。起先还好,能看到里面走动,盘坐的身影,但越往中心地带,空置的帐篷越多。帐篷里黑灯瞎火不说,连呼吸声都没有,就好似这些帐篷只是帐篷,根本没有用来住人。
傅希言越看越觉得诡异,尤其走到最中间最大的帐篷门口。这顶帐篷倒是很厚,光线无法透出来,无法看到里面的人影,但他能听到里面呼吸声,那呼吸声里,像人的只有一个。
傅希言偷偷掀起帘子的一角,往里看。只见一个背部微驼的人正背对着他,给那些被傅贵贵吓得早睡早起的老鹰们喂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