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茫然一瞬,逐渐转为不可思议。
灵气仍在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体内,开始缓缓滋润着她残破的灵脉。
和她逃命时的感受一样,灵气太充裕了,根本不像是在大荒。
她在末法时代生活这么多年,哪天不是需要挤海绵似的从天地间挤出一丝微薄的灵气?
何曾像现在这样灵气充裕过?
任平生探出神识,缓缓向灵气试探过去,灵气很快像温热的水将她团团包裹。
这种感觉过于舒适,让任平生觉得自己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她眸光变幻半晌,将灵气聚集于掌心,尝试着使出一个最基础的明火诀。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男子说话的声音逐渐靠近。
“不行,师姐,此事我绝不同意。”云涯子抬高了声音,强调道,“师姐你最后一个弟子的名额,不能被一个废人占据。”
任平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况,十分自觉的将男子口中的“废人”跟自己对上了号。
云微声音懒洋洋的:“师弟,你不同意你的,我收我的徒弟,咱们互不干涉,不是很好嘛。”
云微的语气过于漫不经心,“我管你同不同意”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隔着门窗,任平生也感受到了男子一阵血气上涌。
云涯子念叨着:“师姐,你虽立誓,但没说完,可以不算数的嘛!
我当真不懂,就为了那可笑的誓言,师姐你当真要收这么个紫府被毁的人为徒?
她现在怕是连最简单的明火诀都使不出来。”
云涯子话音刚落,推开门就听见“嗤”的一声。
任平生掌心点燃了一朵颤巍巍的小火苗,照亮了略显晦暗的屋子。
四目相对,房间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云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斜觑云涯子调侃道:“最简单的明火诀都使不出来?”
云涯子的目光从任平生掌心的火苗缓缓上移,和任平生对视片刻。
任平生确定,她从对方乌沉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努力隐藏的尴尬。
云涯子清了清嗓子,盯着任平生:“紫府已毁,无论你灵脉完好与否,都注定了你无法继续修炼。”
云涯子这话是真。
筑基之后才算是正式迈入修行的大门,而筑基过后无论金丹还是元婴,离了紫府都成不了。
紫府被毁,吸纳的天地灵气无处储存,只能跟随灵脉运行一个周天后,再消散于天地间。
故而很多人觉得,紫府被毁便是仙途断绝。
但对于任平生却不太一样。
她觉得,好歹还能运行一个周天。
一个周天,够她做很多事了。
再者,这个奇怪的世界不同于大荒。
这里有着如此充裕的灵气,那她修炼起来,定会比过去快上十倍都不知。
任平生心里如何想,云涯子自然不止,他又道:
“以你灵脉的伤势,哪怕能短时间内运用灵力,使出明火诀,强度也仅限于此。
我便直说了,这伤势太过严重,哪怕你是明烛老祖再世,重归仙途的可能性也渺茫,不如早日放——”
云涯子话音未落,任平生掌中火苗颤了颤,又“嗤”得一声,从一簇小火苗,变成了一团明亮的火焰。
甚至在空中发出“噼啪”的声响。
像是在啪啪打云涯子的脸。
云涯子:“……”
他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任平生掌心的火焰就突然灭了。
像是灵气被掐断,毫无征兆的熄灭了。
刚被任平生吸纳入体内的灵气,顺着灵脉各处破漏的伤从体内褪去,消散于天地间。
云涯子露出了“这才对嘛”的表情。
云涯子摇了摇头,面露惋惜:“以你的天赋,若非紫府被毁,本该仙途无量,可惜了……”
任平生没在意他可不可惜,而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云涯子刚才那“哪怕你是明烛老祖再世”。
她迟疑道:“明烛…老祖?”
这不是她的尊号吗。
据她所知,整个大荒再没有其他人用明烛二字作为尊号的了。
任平生虽然修为高,但认真计较起年龄,在修仙界中其实相当年轻。
且既无弟子又无师门,还远远到不了被称呼老祖的程度。
任平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语气有些怪异,云涯子听了,误以为她不知道明烛老祖是谁,便奇怪道:
“你竟不知道明烛老祖,莫非你此前是个凡人?”
他说完,又自己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可能,你紫府已成,灵脉虽遭重创,但也能看出受伤前灵脉完整且浑厚粗壮,不可能是从未修炼过的凡人。”
任平生根据脑海中原身遗留下来的混乱的记忆碎片,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
“此前我都是在母亲的指导下修炼,从未听母亲说过什么明烛老祖的事,这位明烛老祖很了不起吗?”
云涯子一改先前的神情,变得郑起来,他正色道:
“了不起?明烛老祖的千秋功业,哪里是了不起三个字能够概括的。”
“当今修真界的基础入门功法《炼气纲要》便是明烛老祖所撰,修真界人手一本,是每一个刚步入修行之途修士的必修课程,明烛老祖堪称修真界的至圣先师。”
云涯子说着,隔窗向青天微微拱手,对明烛老祖的在天之灵表以尊敬。
任平生:“……”
虽然是在夸她,但总感觉这个动作有点奇怪。
“不仅如此,一千年前陨世之劫后,上古时代的修士全灭,修真文明几近断绝。
直到三百年前,一座上古洞府现世,明烛老祖的多卷手札被发掘出来,她涉猎之广,所学之精,修为之深令人惊叹。”
任平生动作一顿,怔然良久不曾言语。
一千年前,陨世之劫。
原来……她到了一千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