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萝顾不得道谢,换上拖鞋,动作有些急促,迫不及待踏进去打量四周——
竟然不是想象的红木中式风。
这很不闻若弦。
客厅宽阔通透,风格更像摩登现代式,一些细节都是年轻人喜欢的设计。但是好看归好看,却没有烟火气。
就像售楼部的样板间。
太整洁了。
若是她,衣服早就丢得家里到处都是,各种摆件塞得满满当当,即使每周有专人打扫,也还是乱乱的。
宋清萝旋转一圈,不自觉点起了头:“你家环境不错。”
很满意。
要想办法住进来。
“有一间客房。”闻若弦引着她往里走。
总共五个房间,其中两间关着门,宋清萝边走边环顾四周,试探道:“你平常都一个人住吗?”
“嗯。”
“离公司这么近,很方便呢,要是我住在这里就好了。”
闻若弦没听出潜台词,诚恳地建议:“小区还有房源出租,你可以考虑,也有二手房出售,均价九万,最小户型一百五十平,比周边其他楼盘划算,将来转手也容易。”她想,以宋家的财力,买套便房给女儿上下班住当然没问题。
好比买个玩具。
说完,她顺手打开主灯。
房间很干净,家具床品都盖着防尘布,看起来久无人居,冷冰冰的。
宋清萝撇撇嘴。
老古板。
真傻还是假傻。
怎么就听不懂呢?
一顿腹诽,脸上却是乖巧的微笑:“那多麻烦,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平时不会无聊吗?不如……租一个房间给我。”
闻若弦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
迎上大小姐期盼的目光,蓦地感到头疼,想起自己有颇多难处,于是婉拒:“我也是租的。”
宋清萝难以置信:“你没有自己的房子?”
闻若弦平静地摇头:“我不是本地人。”
户籍限制,时间未满。
她在老家倒是有房,一年难得回去两次。
“可以用公司的名义买,不需要户口。”
“……”
见她不说话,面露难色,宋清萝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测,首先想到,她没钱,其次,公司资金出了问题,或是有债务纠纷。
越想越觉得闻若弦凄惨无比,她着急了:“是有什么难处吗?跟我说,我肯定能帮你解决。”
闻若弦缓神,望进那双担忧的眼眸,仿佛被什么触碰,心底涌起朦胧而怪异的感觉,却也没有深想。
她淡淡笑着说:“没有难处,我现在暂时不需要房子,住这里挺好的。”而后斟酌,又十分客气,“谢谢宋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真会说客套话。
严谨周密,滴水不漏,挑不出错来。
像个机器人。
累不累?
宋清萝闷闷腹诽,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慢慢来。
总有一天她会住进这里。
“哦。”
“枕头被子都是新的,只要天晴,我就会搬出去晒,如果不放心,也可以用紫外线灯照一下,今晚委屈你将就了。”闻若弦拉开壁柜门,指了指放在里面的工具。
宋清萝体贴道:“没关系,我不挑。”
——咕噜
她捂住肚子。
今天留下来打扫办公室是计策,为了装出更好的效果,她索性豁出去,晚饭不吃。
等所有人都走了,她就坐在工位上打游戏,直到业务部加班的同事也离开,才开始慢悠悠地打扫。饿着肚子干活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怜,而人,总是同情柔弱者。
代价是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你要洗澡吗?”闻若弦温柔的嗓音将她思绪拉回。
宋清萝没回答,手捂在腹部,为难又不好意思地望着她,“闻总,你家里……有吃的吗?”
声音很轻亦很低。
仿佛下一秒就要饿昏过去。
闻若弦惊讶:“你没吃晚饭?”
加班是提供免费晚餐的,要提前上报。宋清萝明白,一旦上报就会被上司知道,计划就无法进行。
曹主管那个笑面狐狸是坏,不是傻,冷鞭子只会挑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抽,人前还得装模作样。
她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加班有晚餐,也不能明着讲曹主管只坏不傻,她此刻就是一朵绝世清白小莲花,要无辜,要乖巧,要怀着“善心”做“坏事”。
“嗯,我没有上报加班,所以……”
“为什么不上报?”
“我毕竟是新人嘛,主动,勤快,才会给曹主管留下好印象,如果上报,不就像是故意做给曹主管看的吗?我也只是希望转正考核能顺利……”宋清萝唇角弯弯,笑容纯净如清泉。
又是曹主管。
又是转正考核。
闻若弦脑子里嗡嗡作响,沉思片刻,她只说:“冰箱有食材,我看看能做点什么给你吃。”
宋清萝颇为意外。
没有听错,她要亲自为她做好吃的。
顿时心花怒放,但脸上还得装乖:“太麻烦闻总了,我自己来也可以,如果你放心把厨房交给我的话……”那忐忑的表情使人无法不怀疑,她会炸掉厨房。
“不费事,”闻若弦摇头,“你先洗澡吧,柜子里有新的睡袍和内衣,可以直接换,我去帮你放水。”
大浴室的花洒和浴缸,设计复杂,功能繁多,她担心宋清萝第一次使用会迷糊,提前调试好水温,把浴缸放满。
宋清萝拎着睡袍走过来,就看见她在里面忙碌着。
心里蓦地有暖流汹涌。
“闻……”
她突然不想喊她闻总,一个冰冷带着距离感的称呼。
但是她们之间本就有距离感。
至少现在有。
宋清萝走了会儿神,闻若弦放完水、调试完花洒,退出来,只见她脱掉了外套,仅剩内搭——低领的薄线裙。
柔亮的灯影洒进锁骨窝里,晶莹秀白,如一片光滟滟的水洼。
“水放好了。”闻若弦迅速移开视线,疾步如风,经过她身旁出去了。
“?”
宋清萝愣住。
躲什么?
正莫名其妙,准备拉开侧链,闻若弦又拎着篮子进来,“洗漱用品,放在这里了。”
她低着眼,只看脚下。
宋清萝喊住她:“等等,哪个是沐浴露?”
“银色瓶子。”闻若弦虚指了一下,眼皮也没抬。
脚步比刚才更匆忙。
至于吗?
她不过是要换下裙子……
宋清萝脑中闪过某种猜测。
猛然想起来时路上,她凑近闻若弦去嗅香水的味道,抓着闻若弦的手引她找到按钮,都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僵硬,不自然,也像刚才一样,躲避她的目光。
直女不会对女人的触碰如此敏感。
除非……
闻若弦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