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两人没歇着,直直往清凉殿去了。现下天都黑了,下人们打着伞提着灯笼在前边走,明月扶着大谢氏的手,边给她打着伞,两人走在中间,后边还缀了一串婆子,
前边出去探问的下人们现下都回来了,打着伞跟在边上讲话。一行人都脚步匆匆,雨水溅得衣摆都湿掉了。
太子妃是真的不好了,下午酉时就肚子不舒坦,随行了十二个太医,一半都去了清凉殿,太子妃方才还是见红了。
大谢氏的脸色凝重了一些,她是真没想到太子妃真出事了。
明月听得心里一惊,心想,白日里还好好的呢,怎么一下就见红了。但是情况紧急,没有她插嘴的时候。
待到了清凉殿的门口,明月都喘起气了,额上都起了汗,这么远,还有好长一段山路,大谢氏一路没讲话,后边几乎是拖着明月在走,现下握着明月的手腕,低声道:“一会进去了你就自个先找个位处把自个安置了,能坐这就坐着,不要出声。”
大谢氏把明月带来,自然是要教儿媳妇为人处世,但也无意拉着明月直面这些。
明月连连点头,又被急匆匆地拉着入了殿,下人们训练有素,几乎是明月一个恍神的时间,全都瞧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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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王同显王妃住在崇德殿中,离清凉殿隔了十来座宫殿,很是有些远的。
显王现下也得了清凉殿的消息,太后召见显王妃的时候,两人正讲着太子妃这一出是真是假。
显王比荣王年长五岁,比皇帝小五岁,如今正好五十,许是精于武艺,他瞧着年轻精瘦,身材高壮,很有干劲的模样。
显王倒是不着急,歪在椅子上饮酒,对显王妃道:“你讲的都属实?”
显王妃在一旁吃葡萄,不由哼笑一声,道:“不然呢,我讲瞎话糊弄你?那谢乘风现下着实事伤的下不了地,你是没瞧见他的新妇,吓得脸都白了……都这样了,那大谢氏见了太子能不咬牙?谢家怕是要同太子撕起来……”
显王的脸上瞧不见喜怒,转着酒杯,好半晌才道:“脸都白了就把你笑成这样,还没到你笑的时候呢……”
显王妃瞥了他一眼,道:“本宫不比王爷,整日能见着各式的笑脸,本宫除了自个笑一笑,这殿里还有谁能给本宫一个好脸色?”
显王有些不耐烦,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显王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确定谢琅玉是真受伤了,他这人……装起来你是一点都瞧不出来的,别坏了事……”
显王妃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谨慎,道:“这还能有假?那可是你的人……太医进去换绷带的时候,那端出来的雪水也做不得假吧……倒是太子妃,蠢妇一个,怕不是以为是太子动的手,托着肚子急着给太子找补呢,我可是没动手的……”
显王妃用扇子挡着脸,斜斜地瞥着显王。
显王却想着皇帝的身体,若有所思道:“你一会去问问你父亲,陛下今个白日里是不是真吐血了?”
这两年皇帝身体不好,其实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瞧出来了,就是瞒得太严实了,皇帝到底是身体微恙,还是病得要归西了,这两种对显王来讲显然意义差别太大了。
显王的语气不好,显王妃脸色也不太好看了,抿着唇没讲话。
两人拖拉着不肯去,没一会,前边就有探子来报,讲太子妃是真的不好了,清凉殿见红了。
显王妃有些不敢相信,掐着掌心道:“这谢琅玉……谢家疯了吧!”
谢家若是聪明些,现下合该在朝臣面前卖个惨,向皇帝施压,严惩太子才是,怎么朝太子妃下手了!
显王眼神一闪,不搭理她,立刻招来一个谋士,问道:“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那人点点头,显王这才露出一个笑来,道:“那谢琅玉的伤估计也是真的了……这两人先打起来才好。”
显王讲完,也没等显王妃,自个一个就掀了门帘背着手先去了。
显王妃去穿了件外裳的功夫,显王便不见了,心里闷气,又听下人报有个姬妾闹着要见显王,显王妃不耐道:“灌点药!不管用就送她去见阎王!”
安山上其实有两座清凉殿,一座是皇后的前清凉殿,一座是太后住的后清凉殿。太后信佛,住的也清幽,自打上了安山便少出门,整日理香拜佛。
太子妃原先是在皇后的殿里住着的,奈何皇后整日拘束她,她悄悄给太子写了信,隔日便搬到太后的殿里去了。
皇后本来还气闷,一想,能同太后亲近一些也是好事,便默认了,叫她自个做主去。
太子妃本就是个大咧性子,太后又万事不操心,这样一来,索性什么都自个做主了,悄摸把温姝也接来了。
太子妃小时候常年在宫里,是伴着太子长大的,同家中的父亲生疏,母亲又走的早,独留下一个幼妹,后来父亲又娶了继母,温姝时常受委屈,长姐如母,太子妃对温姝是真的处处周到,上次谢府的事情,温姝压着不肯去道歉,太子妃虽为难,却也纵容了。
温姝这次能来,也是讲要给明月道歉,可来了山上还没几日,道歉还没有,太子妃自个就先倒下了。
明月同大谢氏入清凉殿的时候,显王同显王妃已经在了,大殿里坐满人了,气氛凝重到叫人有些窒息。
皇后面色苍白,坐在玫瑰椅上不讲话,太后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转佛珠,边上连清河郡主都来了,殿里就没一个人是笑脸。
明月同大谢氏一齐请了安,自个找了个位子坐了,边上正是宝和公主。
明月还有些惊讶,宝和年纪这么小,怎么也在这守着。
宝和公主瞧明月倒是很亲近,小声道:“方才有人进进出出的,盆里的水都红了,可吓人了……”
明月听着吓人,问起她怎么在这。
宝和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母亲叫我来的。”
明月顿时了然,她虽然才来京城两月,但是皇帝不专后宫也是听说过的,宝和公主的生母家世平凡,于公主少有助益,日后想要一门好亲事,自然得亲近东宫。
明月没再问这个了,两人也没讲几句话,殿里安静极了。
是显王先打破了沉默,他端着茶杯,歪在椅子上,道:“母后,您把咱们都叫过来,也得先讲讲是为了什么,不然这一屋子人都枯坐下去?”
为着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吗?太后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勉强扯了个笑脸,道:“太子妃不好了,夜里方才睡下便腹痛,太医诊了,讲是吃了……现下咱们都守着吧。”
显王不是太后亲生的,生母当年也并不显赫,太后对他难有好脸色。
现下就是等着太子妃的肚子,若是好了,兴许就这么散了,若不是不好了,瞧皇后那副模样,现下撕了人都是有可能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人是怎么出事的还不一定呢,就先把自个觉着有嫌疑的人叫来等着,全天下也少有这个道理,但太后在这,倒是没人发牢骚。
明月无心去管堂上的纷争,她看着宫人门在殿里进出,盆里的血水有时会洒在地毯上,隐约可以听见里边传来女人痛苦凄厉的哭叫声,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惶惶,喊着太子的名字。
明月又看着显王妃弯弯的唇瓣,一点也不觉着高兴,抿着唇,把手交叠在小腹前,端端正正地坐着了。
大谢氏面无表情,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里边的声音越哭越小,最后是皇后坐不住了,疾步入了内殿。
太子妃发髻散乱,汗湿了黏在脸上,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双手抓着床顶垂下来的帷幔,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有女医满头大汗地看诊。
皇后看得腿一软,一旁的嬷嬷连忙提了椅子过来,皇后歪坐着了。
太子妃叫的嗓子都坏掉了,讲话的声音粗的像是叫人撒了把沙子,她已经不觉着疼了,只有害怕,想哭却哭不出来,哑着嗓子努力大声道:“母后,你们救救这个孩子,救救殿下啊,怎么办啊……没了孩子,殿下怎么办啊……这样不行的啊,不行的啊……”
皇后红着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医女给太子妃灌了药,太子妃很快便意识朦胧,挣扎着哭叫道:“殿下!”
明月坐在外间,听着这个声音,忍不住按住了小腹,重重地呼了口气。
这一行人在外间枯坐了一个时辰,太子妃好转了,到底是保住了孩子。
皇后经了这么一遭,像是彻底同人撕破脸了,要找出是谁害了太子妃,她起先指认大谢氏,大谢氏嘲讽她几句,她又同显王妃互相指责,接着就互相吼叫起来,最后连带着大谢氏都搅和进去,几人险些仪态尽失,全无白日里优雅贵气的模样。
太医诊断的结果是太子妃吃了不好的东西,但是到底是什么却讲不出来,只知道性凉,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大谢氏反倒要状告太子谋害谢琅玉,殿里一人一句搞得一团糟。
最后是太后受不了了,先散了伙,叫几人明日去两仪殿前叫陛下做主,几人这才罢休。
明月将近子时才回了殿里,累的很,谢琅玉竟然还没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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