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先生淡淡地看了宋长老一眼,“明白了?”
宋长老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荀老先生便定论道:“那就这样了,你把书信留下,我还有事。”
<div class="contentadv"> 宋长老闻言,立马拱手,恭恭敬敬道:
“那便不打扰老先生了。”
说完宋长老将书信留下,便告辞离开了。
宋长老走后,荀老先生继续埋头,研究着桌上的一件物事。
这是一件罗盘。
天圆地方,经纬交错,上有天干地支,各方命理,深奥复杂。
荀老先生看着罗盘,凝神推演,眉头却越皱越深,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许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太虚门的算法……果然不行……”
“算不出来……”
荀老先生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锋芒。
这些时日,他总觉得忧心忡忡,似乎太虚门因为某些事,被一个可怕的存在,给盯上了。
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宗门命运。
可无论他如何思索,如何不停谋算,反复推演,都拨不清迷雾,窥不见其中的真相。
恍然之间,他只能看见,太虚门仿佛被一种紫色的,糜烂的因果锁链,层层封锁着。
一双血色的恐怖眸子,在对太虚门虎视眈眈。
这种危机,潜伏在阴暗之中。
必然有人,针对太虚门,在推动着诡异的阴谋。
但明面上,又什么事都没发生。
荀老先生皱眉,忽而想起他师兄的话,心中生出感叹。
师兄说得没错,若是昔日全盛之时的太虚门,何须担心这些魑魅魍魉,纵有天机百恶,因果千险,邪念万端,皆可一剑斩之!
只是……
荀老先生眼神黯然。
如今神剑皆已尘封,剑术皆为禁术,没人能修,没人敢修,也不再有人去修了。
否则的话,自己也不用硬着头皮,钻研这些蹩脚的天机算术了……
荀老先生觉得身心俱疲。
他又看了会罗盘,没过多久,便觉得神识枯损,识海刺痛。
荀老先生揉了揉眉间,之后合上了桌上的罗盘,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他又睁开眼,本打算继续推演,却不小心看到了桌上的书信。
上面印着顾长怀的印章。
“顾家……”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
看来墨画这孩子,跟顾家的交情,还真不错。
一想起墨画,荀老先生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舒缓了不少,神识也没那么枯涩了。
这孩子修道的天赋,是差了点。
但神识上的天赋,堪称绝顶。
如今不过筑基初期,神识就已经达到了极其离谱的十六纹神识境界了,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算是我太虚门,捡到了个宝贝。
至于十七纹……
荀老先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筑基境最后一个中境界的壁垒,太过深厚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破的。
估计要到筑基中期,甚至筑基后期,借助境界的提升,才能一鼓作气,破开识海壁垒,突破神识瓶颈。
急不得啊……
这段时间,就要沉淀沉淀,多学学阵法,将根基再打牢固些。
荀老先生微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些时日,没留意墨画这孩子了。
不过这孩子心性正直,天赋好,还刻苦,十分省心,也不用自己叮嘱什么。
不仅如此,连一部分阵法课,都替自己教了。
荀老先生很欣慰。
他准备继续去推演罗盘,可神识甫动,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墨画这孩子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忙忙碌碌的,但又似乎并不是在画阵法。
荀老先生一愣,心底微沉。
墨画这娃子,到底在做什么?
除了画阵法,他也做不了其他事吧?
除了画阵法……
荀老先生想了下,墨画他肉身不强,灵力又低,柔柔弱弱一个小娃子,他能做什么?
荀老先生皱眉,心中有了一丝丝不安。
……
另一边,小渔村里。
顾安和顾全,已经奉顾长怀的命令,赶到了小渔村,还带来了几件护神的灵器。
一个清心镜。
一枚安神玉。
还有一支辟邪簪。
这三件灵器,是顾家珍藏的灵器,虽然只是二品,但效果特殊,用料稀缺,所以相当珍贵。
墨画也不知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试了。
此外,墨画用顾家密令,也召来了二十多个,筑基境的顾家修士。
井底风险未知,肯定不能全都下去,而且安神的灵器也不多。
墨画打算,自己和顾安顾全两个筑基后期修士,带着清心安神的灵器,先下去探探路,摸摸情况,然后再见机行事。
这也是目前来说,最稳妥的办法了。
之后墨画便让顾安和顾全,以道廷司的身份,命令小渔村所有的渔修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让顾家其他修士,严密驻守在小渔村内。
出发前,却有一个渔修,找到了墨画。
他是老于头的大儿子,也是小顺子和小水子两人的父亲,墨画记得他的名字,叫“于大河”。
于大河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神情坚决地恳求道:
“小公子,我也去!”
墨画扶他起来,摇头道:“不行,很危险的。”
于大河跪地不起,眼眶微红,“小顺子和小水子,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墨画叹了口气,沉思良久,这才答应道:“行吧。”
于大河神色一喜,感激不已。
墨画心思微动。
这次的目的地,是被邪神污染的渔村。
自己不是渔修,对很多渔修的事不太了解,所以带上于大河,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更何况,救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这两个孩子若是救不出来,于大河这个做父亲的,要承受双倍的丧子之痛,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去拼一拼。
之后墨画带着顾安顾全还有于大河三人,来到了小渔村后面的井边。
顾安早已观察了一路,此时忍不住问道:
“小公子,那过江龙,不会是藏在这井里吧?”
墨画点头。
顾安和顾全面面相觑。
于大河也弱弱道:“这是我们村子吃水的井,里面不能藏人吧……”
“你们看着就是了……”
墨画说完,取出笔墨,开始在水井的周围画阵法。
画完阵法后,阵纹一亮,水井猛然一颤,而后像那晚一样,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这是一口枯井,也是真正的,通向邪神的入口。
与此同时,还有猩红的血雾涌出。
只不过这种血雾,只有墨画能看到。
顾安顾全三人神色震惊,他们没想到,秘密真的藏在井里。
但他们却看不见雾中的血色,只觉得雾气重了些,身子凉了些,明明是白天,但却有些阴冷。
墨画刚准备下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他记得那天晚上,过江龙跳进井里时,还背着鱼篓,带了几条大死鱼。
那种死鱼,头很大,身上有斑纹,看着有些丑。
墨画有些不明白。
过江龙带着那几条死鱼,是做什么用的?
他琢磨了下,觉得既然过江龙带了,那自己肯定也得带。
不知道的事,学一学别人,总归是没错的。
墨画取出纸笔,将那几条死鱼的模样画了出来,然后问于大河,“这个是什么鱼?”
于大河皱了皱眉,看了半天,这才记起,“应该是死斑鱼。”
“死斑鱼?”墨画微怔,也不多问,而是直接道:“能弄到么?”
“能!”于大河笃定道。
而后他二话不说,就跑去了前村,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于大河便回来了,手里拎着三条大死鱼,正是三条又灰又丑的“死斑鱼”。
看样子,似乎是从村里哪家借来的。
墨画点了点头。
这下准备周全,可以下井了。
下井之前,墨画沉思片刻,最后又叮嘱了一遍道:
“我话说在前面,这个井里十分危险,进去之后,一定要听我吩咐,一丁点都不能错,不然后果可能十分可怕……”
于大河一怔,随后咬了咬牙,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墨画又对顾安和顾全道:
“小安哥,小全哥,你们也是。”
顾安和顾全神色微凛,但也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出身顾家,在道廷司任职,平日里与罪修邪修打交道,风险也都不小。
虽不说视死如归,但也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更何况,他们也不觉得,自己两人的命比眼前的小墨公子更金贵。
这么大点年纪,且只有筑基初期的小墨公子,尚且能以身犯险,自己兄弟两人又怎么可能畏首畏尾呢?
“小墨公子,我们都听你的。”
顾安和顾全异口同声道。
墨画微微颔首,而后深深吸了口气,望向被血雾笼罩,深不可测的井底,沉声道:
“下去吧。”
“嗯!”顾安三人点头。
而后顾安和顾全先跳了下去。
于大河心中念叨着自己两个小儿子的名字,神色坚定,紧随其后。
最后是墨画,他也不再犹豫,纵身跳进了这口,通向邪神的血色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