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在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座建筑物本就已遭人废弃,在被miic占据后也没有再度焕发出生机。
这也是理所应当,毕竟miic中大多是些求死之人,又怎么会在意自己选择的葬身处是否生机勃勃?
太宰治以往能直指事物本质,瞬间切入要害的大脑此刻却无法抑制地向着无关紧要的地方发散,甚至连那只鸢色的瞳仁都显得有些溃散。
但即便他再怎么放慢脚步,又或者是放缓思维的速度,这片空间显然也不是无限的,既没有足够的距离让他踌躇,也没有足够的事物供他发散思维。
他单膝跪在了充斥着硝烟味的大厅中央,毫不在意自己的高定西装被尘土所染,变得狼狈起来,他只是近乎无措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脸上肆意蔓延的纹路。
虽然在中原中也开启污浊时,那些花纹都仿佛是有着生命一般,缓慢蜿蜒,但在正双目紧闭的少年身上,那些花纹不止是色泽暗淡,就连妖异的蠕动也不减分毫,就像是早已消亡了一样。
虽然内心的悲伤已经快要满溢而出,但他却唯独没有想要落泪的冲动——或许他的泪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孑然徘徊中干涸殆尽,又或者是在最纯粹的哀恸中,他反而已经无法分出心思去泣涕了。
落泪本就是种人类宣泄自身情绪的方式,但他做不到,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物,他只是单纯的做不到这一点。
即便是恸哭出声又怎么样呢?难道哭出来之后事情就会有所好转么?至少,在港口mafia这种地方,眼泪只代表着软弱与失败啊,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失败者。
更何况,人是不能理解其他人的痛苦的,如果悲伤是那么容易就能缓解的事物,那他又怎么会这么悲哀呢?
太宰治一时间有些不敢伸出手,但是抱着人间失格或许还有用的微弱期望,他最终还是克服了自己无比想要逃避的心态,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修长的指尖贴住了对方仍带着少许体温的脉搏。
在感受到指腹下的微弱跳动后,他的瞳仁紧接着就收缩了少许,“牧野阿裕?”
他有些不知所措,仍抱一丝期望的喜悦与担忧着这抹生命的微光自自己指尖逝去的痛苦杂糅在了一道,让他的思绪乱糟糟地纠结在了一处。
对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而言,夺去他人性命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无论是抬起手,扣动扳机,亦或是轻描淡写地对着自己的部下扔下一句命令,就可以轻易抹去一条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但是救人唯独这种事要怎么做啊?
尤其是此刻他注意到,即便自己正握着牧野裕司的手,但对方身上的纹路依旧没有半分即将消退的迹象,这就让他更加不安了起来。
“阿裕、”太宰治再度短促地呼唤了对方一声,已经快要卡住的大脑再度缓缓运转,让他意识到现在叫人来将对方送去医务室说不定还来得及。
但是既然森先生已经对牧野裕司出手,如果他叫港口mafia的人过来,那些人真的会治疗他而不是直接漠视着对方死去么?
如果联系医院的话也有被森先生截杀的风险,但异能特务科那边或许而且身为港口maifa的干部,他自然知道异能特务科的长官的联系电话。
只是太宰治身上的通讯设备早就已经被miic的人收走,他只能寄希望于牧野裕司身上有带。
就在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托住对方的脖颈,打算伸手去够对方身上的手机的时候,原本双目紧闭的牧野裕司眼睫微颤了一下
,成功让太宰治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他紧接着就摸出了对方身上的手机,打开了gps定位,颤抖着给种田山头火的号码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通了,快到就好像对方一直守在电话边一般,但是太宰治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此刻已经分不出思绪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没等那边的人询问出声,太宰治立刻不由分说地开口,“请种田长官您立刻派救护车到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来,如果您能帮我救一个人我愿意叛离港口mafia,加入异能特务科。”
电话那头种田山头火沉默了片刻,一时间甚至产生了少许‘这个世界是不是他妈的有点太离谱了’的恍惚感。
但太宰治误会了对方无言的原因,急促道,“拜托了、真的拜托了,阿裕他不算是港口mafia的人,无论你们要我做什么——”
为了防止自己对怀疑人生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种田山头火不得不按着牧野裕司匆匆地跑路之前留下的说辞回复,“我知道了,这些之后再说,我现在就让专车赶过去。”
在通话挂断的瞬间,牧野裕司原本轻轻颤动着的眼帘略微睁开了少许,湛蓝色的瞳仁缓缓地转向了正托着他的太宰治,“太宰”
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但却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他的声线颤抖着,齿缝间一字一句地往外挤着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几次的道歉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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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那么傲慢自负,满心以为一切尽在股掌之中。
牧野裕司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太宰治的话语,“别这么说,太宰。”
他妈的,再让这家伙说下去,等他知道真相后还不得直接把他绑烧烤架上直接化身食人族虽然现在感觉就已经很不妙了!
他伸手,缓缓地攥住了对方的领口,“不要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
好恶心啊!!要吐了!!
但是,这都是为了成就啊!!
牧野裕司在心中呐喊着,一边果断地让系统帮他挂断了【太宰治】打过来的夺命连环call——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先把他拉黑五分钟
要换做是平时,太宰治恐怕立刻就能看出对方表情中的端倪,只是此刻他已经近乎丧失了沉稳思考的能力,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轻颤着触上了对方的颊侧,望着对方的鸢色瞳仁中溢满了近乎柔软的哀伤。
但即便是他直接触摸到了对方脸颊上的纹路,那些花纹依旧没有丝毫要褪去的意思,“为什么你之前明明没办法进入‘污浊’状态的吧?”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太宰。”牧野裕司在太宰治看不到的角度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力之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朋友置身于险境之中,我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但好在这种轻微的颤抖也很符合他现在的状态,以至于太宰治没有分毫起疑——或者说,就算他产生了少许的疑虑,他此刻也已经无法分出心神去思考了。
牧野裕司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是你和中也把我从实验室里救了出来,你们对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人。”
只是就在此刻,太宰治略微瑟缩地将指尖收回了少许,指节微微蜷缩着,“我说过不要管我了吧,我只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幸我不明白啊。”
虽然太宰治此刻的声线中
不带一丝刻意渲染上的恶意,清越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山涧中缓缓流淌的清泉,满溢着罕见的真情流露,但是牧野裕司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对方的话语上。
只见太宰治略微收回的指尖上赫然蹭上了少许他脸上的染料,差点给牧野裕司吓得心肺骤停。
太宰治这会只是被莫大的哀伤占了心神,又不是就地变成白痴了,要是被他发现指尖的不对劲,再发现牧野裕司脸上的纹路掉色了,那这温馨的画面就要立刻变成凶杀现场了!!
他可是从通讯器里听到了太宰治干脆利落地解决看守着自己的人的动静啊!
而且牧野裕司这会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状况,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蹭掉一块,只能在心里把异能特务科的化妆师骂上了千百遍——他妈的,怎么这化妆品还会掉色呢?性命攸关的事上怎么能掉这种链子!
不得已,他急中生智,抬起空着的手,虚握住太宰治的手腕,让对方重新将手贴在了他的颊侧,挡住了有可能露馅的位置。
“我只是想问”牧野裕司算了算他之前跟异能特务科约好的时间,继续一脸虚弱地问,“你现在有认可我一些么?”
快点把你的成就交了!!他要演不下去了!!
总不能他继续跟太宰治深情对视个五分钟,一直拖下去的话那对方就是个傻逼都能感觉到不对了!
他也不能真的头一歪死过去,虽然大概是因为异能的缘故,他现在的确能模仿太宰治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心跳,但是停跳这种程度他还是做不到的!
而且他要是真敢这么吓太宰治,那估计对方缓过劲来能把他一个火箭送去火星种土豆
想当初牧野裕司还怀疑过【太宰治】,泪目了,没想到人家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能让自己心脏停跳啊。
太宰治轻声应道,“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牧野裕司虽然觉得对方的回答有些驴头不对马嘴,网速延迟有点高,但他觉得这应该也可以算是答复了。
结果他等了一会却压根没看到成就的影子,当即纳闷地戳了戳系统,【我成就呢?】
系统茫然道,【什么成就?】
【认可啊!认可!这还不算是认可吗!】
【呃这个认可,是基于实力或是能力的认可来着。】系统小心翼翼地回答,【同情的不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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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他妈同情,牧野裕司差点被傻逼系统气死,【在他眼里我都铲了miic了吧,太宰治的要求到底有多高啊,还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