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会选择把自己锁起来的理由很简单,一方面的确是为了示弱,但最直接的理由其实的确是为了限制自己的行动。
本身感情这种东西,如果真的能那么轻易就控制住的话,从古至今也不会有那么多令人哀婉的悲剧了。
如果说情绪也有稳定与不稳定的区别,那么喜爱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控制的情绪。
人类这一物种为了自身的延续,其实在基因中纂刻入了很多有关于极端情绪的抑制反应——情绪可不是什么完全无害的东西,就算不提悲伤或是其他令人压抑的情绪,哪怕是最单纯的‘笑’,一旦过了头也有可能导致心脏破裂而死,所以人体会对情绪产生抑制反应也无可厚非。
而‘喜爱’本身就是所有情绪中最激烈的一种。
更糟糕的是,这种天生就无私又利他的感情其实是违背物种为了延续自身的生命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天性的,也因此,出于生物自保的本能,喜爱往往不可避免地会与伤害的欲望联系到一起。
喜欢到想要毁掉这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感慨啊。
只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毫无保留、甚至在意别人超过自己的喜爱本就难得,就算有,这种念头往往只会在心中一闪而逝,甚至不会在印象中留下太多的痕迹。
但是对于长久的沉浸在令人窒息的空洞中的【太宰治】而言,像是‘喜爱’这般像是绸缎般柔软,又像是利箭般一箭穿心的感情本身就已经让他无所适从,他不会抑制也不想抑制,只是放任它滋长的后果便是那与之如影随形的控制欲与毁灭欲也在不断地影响着他。
他本就已经习惯了浸润在最深的黑暗之中,更是习惯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如果现在让他去照顾一朵阳光下的花,他反而会无所适从。
理智告诉他这样向阳而生的花需要养在阳光下,甚至由于对方旺盛的生机,或许不去打扰对方,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对方在自然的环境中生长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本能却让他无时不刻地想将对方从地上连根剜起,静心地养在遮风避雨的室内,每天控制着阳光、风与雨露的滋润。
那甚至不是单纯的晦暗念头,【太宰治】也在担心会不会某天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阵雨将花朵打落,只是由于他的天性,再加上他所处的环境使然,原本柔软的保护欲又被扭曲成了病态的掌控欲。
这种念头在【太宰治】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又跑去另一个世界时抵达了顶峰,但就和太宰治说的一样,因为他知道另一个自己不可能让他如愿,所以这样的想法最终被理性所勉强按捺了下去。
不能逼得太紧,因为对方会觉得压抑;不能把对方锁起来,因为另一个自己会破坏他的计划。
但是【太宰治】很快对着这个结论陷入了迷茫之中,如果他不主动靠近牧野裕司,那后者的注意力真的会在他身上停留么?
可是比起被忽视,他更无法忍受的是倘若自己一时失控,对方恐怕会立刻因此而恐惧厌恶自己。
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如果【太宰治】真的能像他表现出来的一般冷静自持,那么他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自毁倾向了。
就像是曾经的他之所以见到溪流就会突然产生入水的念头并且付诸实践,不正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悲伤所裹挟着失控了么?
更重要的是,他也同样不想伤害对方啊,就算没有另一个自己,他也至少在理智一息尚存的时刻,他就不会让自己伤害对方。
人的存在就是矛盾的本身,喜爱这种感情更是如此。
所以,与其让对方对自己彻底失望,不如趁着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间隙,用最直接的手段切断自己失控的可能性。
而事实证明,【太宰治】的确对自己的反应有着相当程度的自知之明,哪怕知道牧野裕司只是短时间躲去了另一个世界,在对方终于回来的那一刻,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让他一度绷紧了手腕上的细链,又在皮肤接触到金属冰冷的触感时猛地反应过来,重新放松了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