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满意离桌。
殷刃松了口气,顺手点开刚加的群聊。加上他自己,群成员共有五名。除了殷刃熟悉的钟成说,只剩三个陌生账号。
一个头像是个书法“德”字,名字叫“老钟”。大概是钟成说他爸。
一个头像是放大的雪花,名字叫“平安是福”可能是刚才那位目光犀利的女士。
剩下的那位风格不像老年人。
那头像是个安了人眼和人嘴的橙子,表情看起来微妙的烦人,旁边名字是“闻枫丧胆”。殷刃特地点进去看了看,账号的主人是位女性,个性签名还写着“都放开,让我来为民除害”
或许是钟成说口中那位“去世很久”的姐姐,钟成枫。
殷刃默默关闭微信,继续在桌子旁打坐。
钟成说他爸言出必行,即便满桌子大鱼大肉,他还额外烧了一荤一素两道清口菜。钟成说紧挨殷刃坐下,脸上挂着奇特的警惕。
就连面对高梦羽那只“猫”,钟成说都没这样不安过。
难不成这家人还有什么秘密殷刃跟着紧张起来。他婉拒了钟有德“一起喝两杯”的邀请,拿筷子的手都矜持了不少,夹菜只敢挑小块的夹。
但钟家人没有放过他。
“看看人家小殷,懂礼貌又会说话,一看就很有家教。”钟有德大声夸人。
“是啊,脸也俊。我看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俊的。”老太太程雪华真诚感慨。
钟成说看了眼二老,欲言又止。
程雪华无视儿子“小殷啊,你家有没有兄弟姐妹啥的,给我们家小钟介绍介绍”
钟成说脸都要皱起来“妈”
“呃,我家就我一个。”殷刃的笑容有点抽搐。
弟弟妹妹真没有,识安分类好的“哥哥姐姐”倒是有几只,钟成说恐怕不会想认识等等,为什么刚才的话里会有“兄弟”
见殷刃表现自然,程雪华继续语出惊人“阿姨就问问哈,你还单着吗喜欢女的男的”
“妈”
殷刃“”好的,他懂了,怪不得钟成说刚才那么紧张。
“妈什么妈,我跟你爹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不兴操心操心你”程雪华怒哼。
紧接着她春风般转向殷刃“小殷别往心里去,阿姨开个玩笑。毕竟这小子死不开窍,我家现在基本不管了,就仨基本要求活人,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比我俩年轻。”
其实自己只沾一个“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但这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殷刃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哪会在意。哎,叔叔烧的排骨真好吃”
老刑警都是人精,气氛很快融洽起来,钟成说险些荣获“最格格不入”奖。
好在钟成说吃得又稳又快,他迅速结束战斗“我先回去收拾屋子。”
钟有德“行,被子毛巾啥的够用吗,要不从家里带点过去”
“够用。”钟成说落荒而逃。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却带着笑意“看那样,也不知道像谁。”
殷刃没敢多吃,他甚至只象征性地添了一碗饭,就冲进厨房抢碗刷。要不是他极力阻止,钟爸钟妈险些要拉他去超市大采购。
两人一鬼边打包东西边聊,钟有德唉声叹气地念叨了好几遍“钟成说找个男的我们也不介意,孩子喜欢就好”可见在“钟成说孤身一人”这事上,老夫妇简直操碎了心。
这对老人气势太强,眼神儿太尖,殷刃不敢放松片刻,唯恐露出什么不该露的马脚。
怪不得钟成说要搬出去住,殷刃无奈地想。早知道再争取一下,他俩一起收拾屋子也行。各种意味上,这边实在水深火热。
不知道是不是隔空感受到了他的无助,手机震了震。
终成正果加油微笑
水果刀你还要收拾多久,你到底在收拾什么
终成正果准备你的房间。
水果刀大哥你赶紧,你爹妈有点厉害。再磨蹭下去房间都不用另备了,我得跟你领结婚证了你知道吗
终成正果知道了裂开
钟成说长叹一声,把手机收进口袋。
他并不在住所,而是提着一个沉重的黑皮包,站在一座老旧建筑前。建筑红砖坑坑洼洼,墙根杂草横生,门上布满锈迹与划痕。
这里是老城区一家私人仓库,附近设施破败不堪。几个摄像头约等于摆设,365天里有364天是坏的。
钟成说轻车熟路地步入仓库,打开一处暗门,走向地下。
地下有个四十平左右的房间。
房间无窗,内里一片漆黑。钟成说按下开关,黑暗潮水般散去,内容物礁石般立起。
屋里灯不亮,但足够看个大概。
房间两侧摆着多层货架,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人头大小的不锈钢圆罐。每个上面都贴了手写标签,粗略估计有五十个以上。房间正中摆了长桌,电脑和办公椅俱全两把备用椅摞在墙角,角落甚至放了沙发和冰箱。
面对门的那张墙壁,大概算屋子里最热闹的部分。
那张墙上拼满白板,白板上挂了数不清的报道、文章、照片。它们被一根根红线串连,墙壁仿佛被一张红色的蛛网盖满。
“蛛网”角落,一张剪报浸在阴影里。
海谷市特大连环杀人案侦破始末
标题下方,印着两位凶犯年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