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疯子,居然真的在档案馆里谈起了恋爱。
话说回来,沉没会想混进识安不是一天两天。为了稳固在识安的位置,诱惑调查组内的同事,杀死沉没会的同胞,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
处刑任务更不是史上头一回下发。事实证明,但凡进入这个任务,相关组员或多或少都隐瞒了什么。
没一人无辜。
而那些组员的同伴,一开始都会认为自己的队友会是那个“特例”。两个月的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许像李教授说的那样把事情甩给郝文策,事情会更简单,但……
“我参与。”她做了几个深呼吸。
李念还是那副气死人的冷淡模样:“理由?”
“第一,我认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惹了太多麻烦,沉没会的人没必要这样引人注目。”卢小河说,“第二,我清楚郝文策的风格。如果郝文策担任后方指挥,这次调查里,葛听听只会是单纯的‘评分工具’。”
李教授无言地望着她。
“她会察觉到。”卢小河绷起肩膀,“而且她也不该是。”
“好的,这是任务资料。”李念没有多说什么,又推过去一份材料。
刚看清第一行字,卢小河喀啦捏皱了纸张。
……
“明天上班。”殷刃痛苦地呻吟。
过去一段时间,除了每天晚上去郭围那里练习能力控制,他一直在和钟成说共同消磨时间。两人没怎么出门,送别郭围后,殷刃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沙发上,看剧吃饭拥抱恋人一条龙。
不得不说,真的很快乐。
快乐到他快忘了还有处刑任务这回事。
“明天上班。”他顺着沙发滑下地板,在地毯上摊开四肢,“钟成说,你快想想办法。”
钟成说:“……”
他走过来,把瘫倒在地的殷刃拽回沙发,又默默地给他盖回空调毯。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书桌前,继续读一本写满鸟语的生物学大部头。
殷刃哼了一声,再次滑回地面。
“我们应该做点准备。”钟成说思考片刻,“你说得对。”
“对吧!”
钟成说:“可以先跟亲友约个饭,万一我们暴露了,这也是很好的告别机会。”
这和他预期的方向不太一样……但好像也挑不出问题,殷刃深沉地想道。
阎王大人行动力惊人,几乎是瞬间打开了识安的工作群。
【终成正果:各位今晚有时间吗?】
【耳朵人:有的】
【万两:1】
【银河系:你们有什么事么】
【终成正果:一起吃饭】
【水果刀:之前的任务那么惊险,咱们还没私下聚过。明天要上班了,我们先凑个火锅?[愉快]】
【大河向东流:你们九组内部聚啊,我加班,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叹气]】
【银河系:也好】
【耳朵人:我没问题】
【万两:我今晚有点急事】
【“万两”撤回了一条消息】
【终成正果:?】
【万两:没什么,我去】
殷刃挑了市中心一家挺有名的潮○牛肉火锅店。
葛听听坐定后,见缝插针地读着书。黄今还是那副“谁都别管我”的阴郁模样,只不过阴郁里多了些反思人生的呆滞。
卢小河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与之前的随意不同,这回她挑了件蛮正经的连衣裙,脸上还化了个淡妆。察觉到殷刃探寻的目光,她笑了笑:“之前刚好有别的事。”
“来,庆祝档案馆任务完成!辛苦小河姐了。”
殷刃笑着晃晃可乐杯。
“也庆祝听听和小黄康复——”
五个人像模像样地碰了个杯,玻璃杯和冰块轻轻碰撞,发出喀啷喀啷的轻响。
葛听听在公众场合不喜欢用ai讲话,黄今本身就闷,难得的是,今天卢小河也没什么话。一时间该涮肉的涮肉,该吃菜的吃菜,饭桌上安静得不怎么对劲。
钟成说左看看右看看,连他都看出了这气氛有点微妙。
于是他问得很直接:“卢姐,你怎么了?”
“也没怎么。”卢小河笑了笑,夹起一块玉米,“就是上了一天班,有点累。”
殷刃眨了眨眼:“工作量这么大,看来我们又有新任务了?”
卢小河的筷子停了一停。
她本身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这类人发愁什么事的时候,表情很难掩藏干净。
“嗯,是有,明天到公司说。”卢小河脸色有点发苦。
【耳朵人:我和黄今会参与吗?】
卢小河望着骨汤上方的袅袅蒸汽:“会,这是集体任务,要出差。”
葛听听的眉毛舒展了一瞬。只不过没欣喜几秒,她又抿起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
【耳朵人:我会尽力的。】她最终严肃地打了这么一句。
黄今的表情则是又阴沉了几分。殷刃怀疑如果不是这人脚上戴着电子镣铐,他这会儿肯定在思考怎么跑路。接下来几秒,黄今反复抬头看卢小河,估计是在试图读取思想。
殷刃与钟成说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点数。他们的处刑任务下来了,而且八成非常难搞。
……卢小河穿得这么正式,该不会也是存了最后一顿的心思吧?殷刃震撼地想,现在的科学岗都怎么回事?
“说起来,劳斌他们最近怎么样?”鬼王大人清了清嗓子,把话题自然地引向同期新人,“我记得他们……”
“咣当!”隔壁桌传来一声巨响。
“操你妈,你再说一遍?老子忍你很久了。”一个酒气十足的男人踹开凳子,一把抓住另一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
他们隔壁卡座坐了两个中年男性和一个老头儿。两兄弟额外点了不少菜,吃得满桌子都是骨头。他们之前说话的声音很大,殷刃被迫听了几耳朵闲聊,那是一对带着老父亲的兄弟。
现在他们似乎为老人的赡养问题起了争执。
一时隔壁桌脏话与叫骂齐飞,服务员姑娘赶来拉架,被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搡到地上,红着眼圈退开了。
殷刃收回视线,果然,他的男朋友第一时间拨通了报警电话。
卢小河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肉,黄今见钟成说报警了,也没再有什么动作。葛听听严肃地盯着虚空,空气里的煞气微微波动。
“我今儿就要……操操操,什么东西?!虫子,有大虫子!”其中一个男人大叫,手使劲往自己的身上掏,几根鸡骨头从他的衣服里哗啦啦掉出来。
他的兄弟刚想趁机打人,突然脸一歪,嗷地一声地摔倒在地,正摔到他推倒服务员的位置。
那人狼狈地踢下鞋,脚指上正插着一片碎骨。
殷刃借着热气遮挡,给桌对面的小姑娘竖了个拇指。葛听听嘴角翘了翘,深深呼出一口气。
“别吵了。”两个男人刚安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别吵了……都别吵了,救命啊……”
老头儿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反反复复地念叨了许久。他大睁着浑浊的眼睛,瘦削的面孔上带着深深的恐惧。
老人家挺可怜,殷刃心想,但剩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警察。
心里想着,他夹了一筷子肉,利落地送去嘴里。
它尝起来有点不对头。
鲜嫩的牛肉煮成嫩粉,入口理应非常鲜美。然而殷刃嚼了会儿,只觉得自己在咀嚼泡发的烂面皮。
接下来,殷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殷刃强行压住干呕的欲望,他在钟成说震惊的目光中,直直冲向餐厅卫生间。
人生第一次,殷刃把自己锁进厕所单间,冲着马桶呕吐起来。
他的本体早把食物消化得一干二净,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但那份不适席卷了他的身体,殷刃四肢发麻,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