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店角落传出一声嗤笑:“客人?就她任吉莹有脸?要不是她爹妈还算这里的人,那女的早给人弄死了。”
“从外头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不知道安的啥心思……”
“见天搞些有的没的,姓任的连环形线都想动……”
那声嗤笑像是砸入水的石头,激起无数涟漪。
店里的老人们低声议论起来。这边的方言偏软,窃窃私语细雨般绵延。可它们带了浓郁的敌意,细雨也成了钢针。
“我听我女说了,这帮人要去矿洞哟。”
“矿洞?那不正好死在那,喂给鬼吃。”
“任妞儿是终于反应过来咯?”
镇民们毫不避讳一边的九组众人,只当他们听不懂人话。所有人的观点惊人一致,半点讨论的痕迹也没有。
殷刃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了。
嗡嗡的低语声中,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攫住了他。面前的色彩成片模糊,耳畔的声音陡然远去。恍惚之中,他似乎嗅到了源自千年前的尸臭与黑烟。
那股熟悉感并非源自眼前的恶意,而是来自某种更深、更本质的东西。
它飘散在空气中,附着在遍地邪物上,在镇民的目光与言语中流淌……硬要说的话,它是“这座山镇”的气息。
咣,盛着肉饼的竹筐被搁上了桌。
牛肉烙饼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殷刃甩甩头,注意力从九霄云外落回了地上。不得不说,他注意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只有九个饼。”殷刃身边,钟成说实事求是地表示。
“我爸装的时候弄掉了个。”女儿解释,“牛肉的卖完了,他在现烙呢。”
戚辛像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她却垂下眼,一声不吭。
很快,那老头用钢夹子夹了新烙的饼走过来。他毫不讲究地把饼往筐里一甩,飞溅的热油险些崩到钟成说脸上。
烙饼正摆在钟成说眼前,他索性去拿那张新鲜出炉的烙饼。只是钟成说的筷子刚伸到一半,便被殷刃的筷子猛然压住。
“给我吃这个。”殷刃笑嘻嘻地说。
他不由分说地夹走了那张冒着热气的新鲜饼子。
在鬼王大人眼中,这张饼远远不如它的外形诱人。肉饼上沾满恶意的味道,几乎要把香气遮盖殆尽。
殷刃咬了口饼。他的眼角余光里,老店主咧开嘴,毫不遮掩脸上的期待。
喀嚓。
牛肉饼又香又酥,可是几口下去,殷刃嚼到了什么坚硬的异物。那异物细而光滑,散发出金属的味道。
缝衣针,不止一根。
……他的感觉果然不错,这个镇子的排外已经到了“精神异常”的地步。
殷刃叹了口气,嘎嘣嘎嘣地嚼碎了那几根针,和饼子一起吞了下去。
他吃得很快,咀嚼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老店主。
后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见了鬼似的瞧着殷刃,半晌又跑回后厨,把没下锅的饼挨个掰开看。
钟成说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立刻转向殷刃,眉目间露出些生涩的担忧。殷刃一根发丝悄悄伸长,安抚地缠上钟成说的脚踝。
直到他们离开,老店主还在努力掰饼检查。
……
下午三点,他们拎着满袋子油饼,来到了矿山脚下。
二十多年过去,这座山还是光秃秃的,烧伤头皮那样斑斑驳驳。比起他们之前想象的“吃人矿洞”,不大的入口显得平平无奇。
目标矿洞嵌在山石中,入口处的固定木条朽烂大半。矿洞口盖了粗制滥造的木门,没上锁,只有外部拉着一圈褪色红布。
浓郁至极的煞气从洞口溢出,野兽吐息般不祥。那些红布条无风自动,比起警戒线,更像某类祭祀道具。
项江停在红布圈之外,浑浊的眸子看向木板缝隙,目光钻入矿洞深处。
“戚女士在,我们稍微清理下就出来。”
他把玩着手里的灵器木片,冲自己的鞋尖开口。
“里面有沉没会饲养的高危邪物。趁我稳住它,你们尽量多采集些数据,回头公司要研究。”
殷刃与钟成说对视一眼。
他们的处刑任务,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