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欲言又止,最后吞下了话头。
殷刃能猜到“但是”后面的内容。
没人能做到这样驱使邪物,哪怕是驭鬼师,也只能使役“厉鬼”这个单一分类。
据殷刃所知,确实没有“人”能做到。本领高强的修行者也许能驯服一两只邪物,但也绝对到不了这样的数量。
十几步外,李念也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
郝文策很快传回了消息——没有壁画上“红衣人”资料。
巩朝年间,没有任何关于“红衣人”的记录。无论是《辟邪志异》还是残存的官方记录,无论是野史还是沉没会那边缴获的情报,一切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在蚁穴中逐年增加的壁画,仿佛只是一场庞大的梦境。
“没办法了老李,这么个状况下去,这堆文物算是保不住了。”符行川龇牙咧嘴,“人命要紧,你要保存线索,我施展不开。”
李念做了个深呼吸。
壁画、尸体、空荡荡的神台。
以及那仿佛无处不在,但又无处可寻的凶煞之力污染源。
壁画上的人物毫无头绪,尸体需要时间化验,神台上更是什么都不剩,污染源的位置更是成谜。
沉没会把所有文献和关键物品都带走了,他们仅靠这些去猜测一个延续千年的研究主题,和现场编故事差不了太多。
但是只防不攻,他们的阵线撑不了多久。更别提,众人身边还有个毫无战力的戚辛要照顾。面对这样的阵势,符行川做不到留力去顾及别的。
可要毁掉这里,一切线索会彻底消逝在黑暗之中。
他必须快速思考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毕竟这可是沉没会所拥有,识安却毫无头绪的线索……
“小河姐。”
壁画的方向,一个声音打断了李教授的思考。
殷刃一只手抓着钟成说,另一只手按上单边耳机,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我们刚来这里就起了雾,现在雾还在追我们,邪物也成群结队地攻击我们,这会不会是‘谁’在指挥?”
然而卢小河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小河姐?”
“她可能在接项江那边的通话。”符行川代替卢小河回应,手上的防御法术一个接一个打出去,“不可能有人指挥得动这么多邪物,哪怕是一堆人也不行。要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人’和‘神’也差不了多少了。”
殷刃抬起手,将一缕碎发别去耳后。
“那邪物呢?”
钟成说猛然侧头看殷刃——殷刃问得认真而纯粹,就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样。
“会不会有能够控制邪物的邪物呢?”
殷刃的声音在宽阔的研究大厅内回荡。
“我之前就一直很想问……既然凶煞没有任何思考能力,是只知道破坏的怪物。为什么它们的资料里,会有‘鬼王’这个称号?”
因为《辟邪志异》里白纸黑字地这样记录了。
李教授想要回应,突然又觉得这个答案不够有说服力。
要说更多的证据,这些和“红衣人”不同,正式资料和野史都有许多记载——
大天师钟异封印六煞,无人得见其战斗场面。只知道凶煞发狂,万千邪物集聚而去。战场附近邪物铺天盖地,众生避退,只剩一副地狱景象。
……就像壁画中的一般。
想到这里,李念下意识瞧向符行川,而后者也正皱眉看回来。
那个红色的身影,难道是人形凶煞?
但众所周知,凡人无法以肉眼观察凶煞。那些时代“科学岗”原本就凤毛麟角,沉没会也更偏“飞升成仙”的邪教风范。它很难招揽到不信者,更不可能留下这样贯穿千年的记录。
更别说,凶煞无异于行走世间的活天灾,一旦出世,完全做不到掩人耳目。历史上所有的玄学灾难都有对应的凶煞,六只凶煞一一被封印,没有错漏。
“凶煞被袭,万鬼救援。”李教授用力捏眉心,低声回答了殷刃的问题,“万鬼救援……”
“是吗?”
殷刃松开了钟成说的手。
他背朝壁画,那双眼在阴影里透出一丝红意,与他背后那些红色的笔触交相辉映。
“一个人对阵巨型凶煞,外加万千邪物,那个大天师强到有点离谱了吧?”
两位部长无暇顾及的角落,红色的双眼稍稍弯起。
“集结万千邪物,一起对付凶煞,战力上更合理一些。”
“我有点不明白,那个召集邪物的‘鬼王’,究竟是哪一边呢?”
咔嚓。
第一根藤蔓网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