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殷刃的表情过于严肃,钟成说脸上的期待变成了无措,又变成细微的紧张。他定定望向殷刃的脸,眼睛眨也不眨。
“我确认过,除了特别健康,体能较好,我和凡人没有区别。”
钟成说十分诚恳地补充道。
“我身上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受伤也会流血。我一直猜测,受到人类层面的致命伤,我也会死亡。”
维持着双手捧着对方脸的姿势,殷刃俯下身。光滑的黑发顺着钟成说的衬衫滑下,轻轻摇摆。
那是一个吻。
“我明白了。”殷刃忧郁地说道,“你所谓婚姻程度的秘密,是指婚检很难办的秘密吧。”
自己的状况就够模糊了,再加上一个更加莫测的钟成说,殷刃都替这届识安人头疼。
钟成说有些犹疑地伸出手,继而屏气凝神,搂住的殷刃的腰。
他将额头顶在殷刃胸口,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
“看来这一回,识安是非回不可了。”
殷刃摸摸钟成说的后颈,柔软的发丝从他指间扫过。
现在问题的麻烦程度,真不是单凭他俩能解决的。比起面前的无穷未知,“大天师钟异”这张平平无奇的牌,该打还是要打出去。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笃笃敲门声。
“小殷小钟,吃不吃水果啊?”钟有德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招呼,“爸刚剥好了石榴,软籽儿的呢。”
“这就来!”
殷刃大声回应,他再转眼看,钟成说已经跑去衣柜扒拉睡帽了。
鬼王大人忍不住嘴角弯起。
算了,神降暴露,狙击手的真身现身,诸多线索指向彼岸——他们已然抓住了真相一角。
钟成说还是钟成说,日子总还得过。
神降与凶煞的由来、彼岸的真相、还有他神秘的恋人。这些追到眼前的谜
题,就让他们一一解开吧。
……
再醒来时,黄今看到了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他的全身像和卡车碾过那样痛,只消一动,全身关节就喀啦喀啦响。黄今紧张地抬起头——万幸的是,他的四肢还在,没有变成异形或残疾。
黄今重重躺回枕头。
这是个单人病房,他的视野里有一罐罐颜色清淡的点滴,战斗中划开的掌心包着厚厚的纱布,又痛又痒。不过就黄今同志受伤的经验来看,这已经是科学玄学双重处理过的结果。
他们近距离接触过高浓度的凶煞之力污染,光是处理污染,估计识安的黑印们就已然倾尽全力。要是放着不管,他那伤口别说愈合,扭曲成一张嘴也不是不可能。
黄今自嘲地咧咧嘴,艰难翻动最近的记忆——
他记得符行川用封印术法反复加护肉壁,自己的清心咒很快没地方涂。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所在的肉壁一阵颠簸。
尸肉姑且算软,但这样还是很危险。卢小河急中生智,她叫众人脱下外套,勉强撕成带子,将大家绑在一起。
也没人在意什么性别差异,众人紧紧抱成一团。天旋地转的肉腔之中,黄今很快失去了意识。
既然他醒来了,其他人大概事情也不大。
黄今本能地松了口气,又为这口气不自在起来。
他咀嚼着凶煞之力爆发那短短几秒,众人堪称奇迹的配合。自己要是独自处于那般境况,早就骨头都没有了。
这种背后有所依靠的感觉,有点畅快。
黄今努力扭动,好不容易在床头半坐起来。窗外天已大亮,叶片被秋意染成金红色。
也许他不该对识安这样抵触……就算有时候挺过分,这已经是玄学人士们最靠谱的组织。可能接受这份工作,将心思摆正,他的生活会更舒坦。
经此一役,他的清心咒明显很有效用,应该可以靠这个提加薪吧?
卢小河和葛听听也是不错的伙伴,他们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将来相处也容易。
而且……而且阎王已经去世了,而根据符行川的说法,殷刃那个邪物也“死亡”了。尽管伤感,但没了这两座大山,以后他们的任务肯定会正常许多。
接下来,天塌下来,也和他们这个小小的丙级调查组没关系了。
从今天开始,乐观拥抱人生,平静的生活就在前方!
输液太久,膀胱有点承受不住。黄今做了几个深呼吸,决定靠自己解决。他勉强下地,拄起输液杆,打算出去上个厕所。
这里是识安的特约园区,窗外鸟语花香。黄今撑住输液杆,沐浴在走廊阳光中。气温正好,空气里满是解脱的味道。
背后传来脚步声,听轻重像男性。
可能是院方工作人员,黄今没有回头,继续感受崭新生活的第一缕阳光。
“黄今,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嗓音柔和悦耳,化成灰黄今也认得。
殷刃。
黄今同志面色煞白,刚才的暖阳化为冰雪,他全身冻得梆硬,动都没法动一下。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符行川亲口说过,殷刃已经死了!邪物死掉一次,还能再变成邪物吗?殷刃到底是什么东西,邪物套娃?
去他大爷的识安,果然世界还是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