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事情都差不多, 她们也该出发回京了。
宋奾花了一天给娘亲青姨张叔他们选礼物,第二天先去找了罗姨,道完别后去一趟尤家, 只是再送了礼,没有给银子, 最后只带走一封尤山鸣给尤四娘写的信。
第三天在徐府陪了谭锦玉一日,谭锦玉千万般不舍,听说晚上还跟徐壬寅闹了一番,说是想要跟着宋奾一起回盛京,徐壬寅自然不肯。
第四日宋奾一行离开时只有徐壬寅来送, “玉儿还在睡,我怕她触景生情再与我闹, 就没叫醒她。”
宋奾:“无妨的, 让她多睡会。”
“你若昨日跟着卫大人他们走便好了, 这样路上也能相互照顾着。”
宋奾为了不跟他们一起特地一拖再拖,好在卫凌他们昨天走了, 不然她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去。
“这么多人跟着我呢,不会出事的。”除了十个护卫,这一趟回去还多了四个男工人与一名妇人, 热闹许多。
“总之宋姑娘保重便是,往后有机会我与玉儿再到盛京寻你们。”
“好,徐公子也保重。”
约辰时末,一行人终于启程。
来时还是炎热夏日, 离开时已是入了秋。
从扬州到盛京至少大半月,宋奾还是打算原路返回, 一来他们走的就是官道, 二来原先走过一趟, 心里有底。
途径金陵时休整一日,挽翠几人都很高兴。
“二娘,那我们晚上还去东来酒家吃饭吗?”
这事宋奾原先就答应过的,“去,后面一路没什么大城了,说不定还得住野外,这一顿你们就好好吃个够。”
“嘿嘿,二娘最好了。”
晚上用完饭,回到客栈已是夜深,挽翠跟着宋奾进了屋,“二娘,我去让小二给您烧点水洗漱?”
“嗯。”宋奾正拆着发钗。
挽翠很快回来,顺手找出干粮去喂元宝儿。
元宝儿从扬州出发时就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宋奾便道:“放它出来吧。”
挽翠打开笼子,元宝儿一下跑出来,猫毛上黏着个东西,挽翠“咦”一声,“这是什么?”
那东西随着元宝儿的跑动掉在地上,挽翠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个木制的小蜻蜓,小巧玲珑的。
宋奾抱起来找她的猫,“什么?”
挽翠拿了过去,宋奾只一眼便认出,那是卫凌做的,和冉冉手中那个相差无几。
小蜻蜓放在桌子上,元宝儿不断伸着爪子去够。
“这是什么时候带过来的,我怎么没发现。”挽翠疑惑,“该不会是元宝从哪里捡的吧,二娘,我拿去扔了,谁知道这东西干不干净。”
元宝儿已将它扒拉下来,两只爪不断逗弄着,俨然是把它当成了真的蜻蜓。
宋奾说:“元宝儿既然喜欢,那就留着吧。”
左右一个物件,算不得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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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走,过了源河明显感觉凉了不少,比起扬州的秋高气爽,源河以北就像是入了深秋,早晚寒气很重。
这日中午,几人在官道边的小茶铺停了下来,略作休息。
眼前是一片宽广的庄稼地,此刻应当是秋收的季节,那庄稼地里确实一茬一茬的麦子,不过却都是东倒西歪,麦秆上未曾结有麦子,只显衰败。
宋奾想起他们来时下的那些雨,虽然后来没了水患,可连绵不断的雨水已是让庄稼颗粒无收。
宋奾叫来店家,“这附近的庄稼都是这个样子?”
店家看一眼田地,摇头道:“都是,没一家幸免,今年怕是不好过了。”
“那,官府有没有做什么赈灾之事?”
“有是有,官府刚开始按着人口发了一点点粮食,只是那又有什么用,过个几天又没了。后来他们在官府门口设了粥铺,可每日一两个时辰就收摊,还不如不设呢,上头哪会管我们底下人的生计。”
“寻常人家有余粮的尚能熬一熬,可那些只靠天吃饭的农户们就惨了。”
店家面容惋惜:“这一两月里,路上总能见到些背井离乡、外出谋生的灾民,他们来我这想讨碗粥喝,可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啊,哪还帮得了别人,唉。”
临近的几人听了,都纷纷叹气。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走来拖着大包小包的一个妇人,与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皆是衣着朴素。
走近后妇人对店家说:“好心人,能不能给孩子们碗水喝?”
“水有的有的。”店家连忙去倒水。
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眼窝深深凹陷下去,他们显然是饿得慌了,一双眼睛紧盯着宋奾跟前的馒头看,却又捏着妇人的衣角不敢动。
宋奾于心不忍,让挽翠一人给了一个馒头,妇人接连道谢。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大馒头三四口进肚。
挽翠又给了三个,连同妇人一起。
她们在旁边桌子坐下,宋奾开口问:“夫人这是要去哪?”
“贵人折煞了。”妇人手里拿着馒头,没动一口,“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已是没米下锅,孩子他爹在金陵边上一个小城里打零工,我们去投奔他,找点出路。”
从这儿到金陵少说也要五六日的路程,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其中要经历的苦不言而喻。
宋奾心里顿时涩涩的,说不出的感觉。
她们几日前还在富裕繁华的扬州城、金陵城,那东来酒家里一桌剩不知几多饭菜,而这世上的角落里还有那么多人解决不了温饱。
不走这一遭,哪见得这景象。
也不知比他们先走一步的卫凌有没有碰上亦或听说这些事,他是当朝首辅,撇开个人情怨,她是希望他能真真切切做些什么的。
她又想着,她若是像徐家那样富足,那能做的事情就不是简单给两个馒头了。
而此刻却只能在母子三人离开时塞一点碎银,期盼他们一路顺遂。
店家见了,感叹道:“夫人心善,可救了这一家还有千千万万家,哪救得过来。”
“我既遇见,总不能见死不救。”
“是,遇上夫人是他们的福气,不过”店家说了一半,看一眼那些个身强体壮的护卫,心想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便不再往下说。
宋奾察觉到,问:“不过什么?”
“没什么,路途遥远,夫人路上切记小心些。”
“嗯,多谢。”
一行人重新出发,日落前抵达先前借住过的李大婶那个村落。
挽翠问:“二娘,我们还要住李大婶家吗?”
宋奾摇了摇头,转而对龙泰说:“龙泰,你在村子边上找个平整点地方,咱们将就一晚。”
“是。”
按着来时的路线,只这一段没有可供落脚的客栈,熬过这一晚便好。
不知为何,宋奾心底总有些隐隐不安,她下意识里不想再借住村民家。
好在护卫们与几个长工都是能吃苦的,没一会儿就搭好了简易帐篷,还烧上了饭。
天很快黑下来,火堆在一片黑暗中闪烁。
宋奾坐在其中一个火堆前,听钱娘子说他们村子的事,逗着几人哈哈笑,气氛轻松,好似在野外留宿也就没有那样难了。
晚上还是要警惕些,男人们互相轮值,确保安全。
一夜无事,宋奾天蒙蒙亮时就醒了,睡马车上总没有在床榻上舒适。
挽翠倒是睡得熟,还轻微打着呼。
宋奾下马车时火堆刚熄,冒着青烟,两个护卫眯着眼靠在树边,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她打了个手势,“没事了,你们再睡会。”
宋奾走到边上,趁着无人偷偷伸了个懒腰。
这儿平整开阔,左边大约十几丈外是个小树林,右边则是一片没有庄稼的庄稼地。
她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小树林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立马喊一声:“谁?”
随后一个女人推搡着个男人走了出来,宋奾认出他们,是李大婶的儿子和儿媳。
而俩人显然也认出了宋奾,站在前头的李家大郎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宋姑娘你们啊,我们还以为是谁呢。”
宋奾蹙了蹙眉。
“早上我媳妇到旁边地里摘菜,说是看见这儿有青烟,便推着我来看看。”
此时有几人已经醒了,走过来站在宋奾身后。
李家儿媳打量完人后说:“实在是近来小偷小摸的人多,有些甚至连几颗菜都不放过,我们不得不防。”
俩人这样一说倒也是情有可原,宋奾放下防备,“是该小心些,我们只是路过,马上就要走了。”
“宋姑娘办完事了?”李家儿媳问。
“嗯。”
随后夫妇俩对视一番,李家儿媳脸上露出些担忧,“宋姑娘,您先前帮了我们一回,这才让我们一家能度过这个灾年,我们很是感激。”
“无须客气,也是你们帮了我们。”宋奾眼里有疑惑,这个李家儿媳的态度上次可不是这样的。
“不不不,您才是我们的大恩人。”李家儿媳上前几步,“宋姑娘,现在与那时不同了,我们得提醒您一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身后龙泰立即问:“怎么不好走了?”
“这天灾啊断了人的后路,老百姓们总得想法子活下去的。”李家儿媳低声道:“前面山头已有些占山为王的,专做那打劫一事。”
此话一出,宋奾几人都惊了惊。
不过宋奾再次看向向他们透露消息的李家儿媳,想起那根不知所踪的簪子,心里琢磨着这话有几分可信。
李家大郎在一旁不断点头,附和道:“是啊,那些盗匪弄得我们是人心惶惶,家里就算有银子也不敢花,就怕他们察觉出什么来,最后保不齐命都没了。”
挽翠这会也醒了,听完这些慌得不行,扯着龙泰小声说:“这如何是好啊。”
龙泰“嘘”了声,等着宋奾发话。
“这地方大壮熟。”李家儿媳推了推身边的人,“那些个贼匪的老窝我们也差不多知晓在哪里,宋姑娘不妨让大壮带你们绕一段路,以免碰上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强盗。”
“不错。”李家大郎道,“宋姑娘救了我们一家,现在正是我们报答的时候。”
李家大郎是个憨厚老实人,此刻脸上一片真诚,宋奾一时犹豫不决起来了。
她虽不常出门,可这些事话本子里总会提起,有时侯人被逼上绝境,确实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再加上先前那店家不明所以的欲言又止,这事多半是真的。
那些贼匪若是要打劫,定然会选在他们必经之路上,他们要是贸然往前走,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宋奾回头看了一眼龙泰几人,做了决定。
总归是冒险的,那便博一博人性。榻上舒适。
挽翠倒是睡得熟,还轻微打着呼。
宋奾下马车时火堆刚熄,冒着青烟,两个护卫眯着眼靠在树边,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她打了个手势,“没事了,你们再睡会。”
宋奾走到边上,趁着无人偷偷伸了个懒腰。
这儿平整开阔,左边大约十几丈外是个小树林,右边则是一片没有庄稼的庄稼地。
她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小树林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立马喊一声:“谁?”
随后一个女人推搡着个男人走了出来,宋奾认出他们,是李大婶的儿子和儿媳。
而俩人显然也认出了宋奾,站在前头的李家大郎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宋姑娘你们啊,我们还以为是谁呢。”
宋奾蹙了蹙眉。
“早上我媳妇到旁边地里摘菜,说是看见这儿有青烟,便推着我来看看。”
此时有几人已经醒了,走过来站在宋奾身后。
李家儿媳打量完人后说:“实在是近来小偷小摸的人多,有些甚至连几颗菜都不放过,我们不得不防。”
俩人这样一说倒也是情有可原,宋奾放下防备,“是该小心些,我们只是路过,马上就要走了。”
“宋姑娘办完事了?”李家儿媳问。
“嗯。”
随后夫妇俩对视一番,李家儿媳脸上露出些担忧,“宋姑娘,您先前帮了我们一回,这才让我们一家能度过这个灾年,我们很是感激。”
“无须客气,也是你们帮了我们。”宋奾眼里有疑惑,这个李家儿媳的态度上次可不是这样的。
“不不不,您才是我们的大恩人。”李家儿媳上前几步,“宋姑娘,现在与那时不同了,我们得提醒您一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身后龙泰立即问:“怎么不好走了?”
“这天灾啊断了人的后路,老百姓们总得想法子活下去的。”李家儿媳低声道:“前面山头已有些占山为王的,专做那打劫一事。”
此话一出,宋奾几人都惊了惊。
不过宋奾再次看向向他们透露消息的李家儿媳,想起那根不知所踪的簪子,心里琢磨着这话有几分可信。
李家大郎在一旁不断点头,附和道:“是啊,那些盗匪弄得我们是人心惶惶,家里就算有银子也不敢花,就怕他们察觉出什么来,最后保不齐命都没了。”
挽翠这会也醒了,听完这些慌得不行,扯着龙泰小声说:“这如何是好啊。”
龙泰“嘘”了声,等着宋奾发话。
“这地方大壮熟。”李家儿媳推了推身边的人,“那些个贼匪的老窝我们也差不多知晓在哪里,宋姑娘不妨让大壮带你们绕一段路,以免碰上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强盗。”
“不错。”李家大郎道,“宋姑娘救了我们一家,现在正是我们报答的时候。”
李家大郎是个憨厚老实人,此刻脸上一片真诚,宋奾一时犹豫不决起来了。
她虽不常出门,可这些事话本子里总会提起,有时侯人被逼上绝境,确实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再加上先前那店家不明所以的欲言又止,这事多半是真的。
那些贼匪若是要打劫,定然会选在他们必经之路上,他们要是贸然往前走,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宋奾回头看了一眼龙泰几人,做了决定。
总归是冒险的,那便博一博人性。榻上舒适。
挽翠倒是睡得熟,还轻微打着呼。
宋奾下马车时火堆刚熄,冒着青烟,两个护卫眯着眼靠在树边,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她打了个手势,“没事了,你们再睡会。”
宋奾走到边上,趁着无人偷偷伸了个懒腰。
这儿平整开阔,左边大约十几丈外是个小树林,右边则是一片没有庄稼的庄稼地。
她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小树林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立马喊一声:“谁?”
随后一个女人推搡着个男人走了出来,宋奾认出他们,是李大婶的儿子和儿媳。
而俩人显然也认出了宋奾,站在前头的李家大郎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宋姑娘你们啊,我们还以为是谁呢。”
宋奾蹙了蹙眉。
“早上我媳妇到旁边地里摘菜,说是看见这儿有青烟,便推着我来看看。”
此时有几人已经醒了,走过来站在宋奾身后。